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學前教育的質量評級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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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質量評級與改進體系是美國各州促進學前教育質量提升的重要舉措，然而其在發揮質量提高和改進功能的同時，也出現諸多問題與挑戰。為此，賓夕法尼亞州采取了簡化質量標準、恢復教師發展支持項目、優化評估程序、提供精準技術指導、增加財政補貼等舉措，以吸引更多的幼教機構參與到體系之中，增加高質量幼教機構的數量。賓夕法尼亞州的舉措代表了美國學前教育質量評級與改進體系發展的最新動向與趨勢，可為我國學前教育質量監測體系的構建提供借鑒。

關鍵詞:賓夕法尼亞州；質量評級與改進體系；學前教育

以州政府為主體構建和施行質量評級與改進系統（TheQualityRatingandImprovementSystem，簡稱QRIS）是美國學前教育發展的一次重要舉措。自1998年美國第一個QRIS體系在俄克拉荷馬州誕生到2016年，已有40多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構建了QRIS體系，而且至少還有5個以上的州正在設計和試點這一體系。［1］然而QRIS體系在發揮質量提高和改進功能的同時，也面臨一些挑戰。本文旨在通過考察賓夕法尼亞州QRIS體系存在的問題和改進舉措，為我國學前教育質量監測體系的構建提供借鑒。

一、賓夕法尼亞州QRIS體系改進的背景與動因

（一）當前QRIS體系普遍存在的問題

美國QRIS體系以幼教機構自愿參與的方式，通過質量評級、專業支持和財政刺激措施，促使幼教機構提升質量；同時增加幼教機構質量信息的透明度，提高家長的辨別力和選擇力。［2］盡管各州的QRIS目標及相應的設計各不相同，但大多數模式都將兒童的“入學準備”作為期望結果，并設計了達到這一目標的途徑。第一，項目的精準扶持：旨在為學前教育機構的質量提升提供資源、技術援助和專業發展支持。第二，學前教育機構質量的評估；主要是以州標準為依據，定期對學前教育（EarlyChildhoodEducation，簡稱ECE）機構進行評估、定級和監管。一個完善的QRIS體系會形成良性循環，成為集兒童學前教育質量評價、支持和改進于一體的“助推器”。盡管QRIS體系發展迅速，越來越多的州采用這樣方法提高和激勵本州的學前教育機構改進質量，但QRIS體系在發揮積極作用的同時，也出現諸如評估標準缺乏靈活性、財政資助金額不足、QRIS體系的有效性及質量要素評估工具的信效度驗證等需要解決的問題。第一，QRIS質量評級的準確性、有效性遭到質疑。專業人員對評估標準的解釋不一致，降低了QRIS體系的專業性，影響到公眾對QRIS體系的信服度，一定程度上削弱了QIRS體系的權威性。第二，在教師資質和學歷方面，QRIS評估體系過分看重教師的正規教育背景和學歷水平，而對教師的實踐能力不夠重視。如，為了達到QRIS更高級別標準，很多幼教機構會優先錄用擁有正式教育機構頒發證書或高學歷的工作人員，而不是錄用在實踐中能更好地與兒童互動的人員。［3］第三，QRIS體系提供的財政激勵資金額度不足。很多幼教機構獲得的資助只能維持甚至不夠其評級的開支。如果要提升質量等級，其所需費用遠遠超過其獲得的資金獎勵，這極大影響了幼教機構舉辦人參與QRIS的積極性。

（二）賓夕法尼亞州KS體系面臨挑戰

1．質量評級與改進體系存在的問題2002年，賓夕法尼亞州兒童發展和早期學習辦公室（OfficeofChildDevelopmentandEarlyLearning，簡稱OCDEL）出臺了幼教機構自愿參與的QRIS體系“重要星級”（KeystoneSTARS，簡稱KS），用于評估和支持全州的學前教育項目，使其成為繼俄克拉荷馬州之后，美國又一開發和實施質量評級和改進體系的領先州。賓夕法尼亞州的KS體系從教師資格證書與專業發展、兒童早期學習、家園合作、領導力和管理四個領域，對參與的幼教機構進行評分，根據參與評估機構在這些領域中所達到的標準，給予從1星到4星四個質量等級的認定，并提供相應的財政支持和技術協助，以促進其質量的改進與提高。2015年，賓夕法尼亞州第三方評估機構———賓夕法尼亞州兒童研究中心與教育政策研究聯盟對KS體系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發現該體系存在如下問題。第一，KS體系的信效度存在一定問題。調查發現，在1星級和2星級幼教機構就讀的四歲兒童的發展結果沒有差異，在3星級和4星級幼教機構兒童的發展結果也沒有差異。這表明最重要的質量晉級出現在教育機構從2星級上升到3星級時。［4］同時說明當前的級別評定標準需要進一步改進，應制訂更適當的標準和要求，使所有的星級水平都更有實際意義。第二，質量要素證明材料的提供考慮不充分。理論、實證和實踐專家將KS質量體系中的每一個要素與兒童發展結果相聯系發現，在KS體系的10個質量要素中，只有7個可以提供證據材料。因此，應改進相應的評估措施，使證據材料更充分。第三，質量評級和指導改進的方法偏離目標。KS體系的開發者、KS體系等級的實施者和幼教機構舉辦人都表示，KS體系所提供的資源遠離兒童入學準備的目標，分散了幼教機構的注意力。第四，舉辦人認為KS體系不同星級之間缺乏一致性，造成晉級不順暢。總之，KS體系管理者和幼教機構舉辦人均表示，當前KS體系要求過多，且很多與提高兒童發展結果沒有直接關系。對KS體系管理者而言，如何更好地激勵和吸引舉辦人參與質量改進的過程是一項挑戰。雖然KS體系的目的是為幼教機構改進質量提供路徑，但很多舉辦人認為，星級之間過渡不連貫、質量等級晉級不順暢等問題，都需要KS體系管理者采取措施，予以改進。2．賓夕法尼亞州學前教育發展排名落后賓夕法尼亞州作為美國最早投入公共學前教育（Pre－K）并建立質量標準體系的州之一，其學前教育發展水平一度領先全美。但在當前美國全面重視學前教育質量的背景下，該州在提供平等優質的學前教育方面已經有所落后。據2015年美國《教育周刊》的學前教育指數，賓夕法尼亞州學前教育綜合得分為67．1，全美排名第41位。此外，雖然賓夕法尼亞州是全美最早制定和實施質量評級與改進體系的州，但十幾年過去了，該州幼教機構參與KS體系的積極性并不高。截至2015年12月，賓夕法尼亞州所有具備資質的幼教機構中，僅有48％的機構參與了星級認定。［5］面對這一挑戰，該州發起全面普及學前教育的倡議，提出大幅度增加學前教育項目預算。費城市市長更是將學前教育項目作為教育發展的奠基石，呼吁商業團體加大對學前這一“關鍵加分項”的資金投入，使“費城教育和經濟得到長期發展”。［6］正是在此背景和動因下，賓夕法尼亞州OC－DEL決定對KS體系重新修訂，并就新的質量評價體系的核心原則和質量標準廣泛征求幼教機構舉辦人和公眾反饋意見，尋找問題，對癥下藥，以更好發揮KS體系作用，吸引更多的幼教機構參與評估與改進體系，從而提升全州學前教育的質量。

二、賓夕法尼亞州KS體系的新舉措

依據2015年賓夕法尼亞州兒童研究中心和教育政策研究聯盟調查結果，由賓夕法尼亞州“力爭上游———早期學習挑戰基金”提供資助，賓夕法尼亞州OCDEL于2016年2月啟動了對KS體系的修訂。整個修訂過程聽取了體系管理者、機構舉辦人和幼教專家等各利益相關者的意見，以確保新體系的有效性、公平性和多樣性。［7］新體系簡化了評估標準和管理程序。學前教育項目在申請改進質量的時候，只需聚焦更少的、基于證明材料的標準。項目評估的管理和運行過程將更加簡化以提高成本效率。評估的過程將減少參評機構的負擔，更多地強調項目的提升。2017年6月新的體系標準實施，主要舉措如下。

（一）制訂彈性質量標準和很多其他的QRIS體系一樣，賓夕法尼亞州的KS體系以兒童學前教育工作人員崗位資質要求

“職業框架”為依托，每個星級對每種崗位（如主班教師、配班教師）都有不同的證書或學歷要求。但是，KS體系對每一星級水平員工的資質要求靈活性不夠。如，一個小規模的3星級托幼中心一旦流失一位擁有證書的助教，就可能下降一個星級。在美國學前教育師資高流失率的背景下，這個問題尤為突出。新體系的星級標準及其評估更加簡化，更易于理解。如針對正在獲取證書或學歷的幼教機構負責人和教師，無論是已經具備星級規定要求的學歷，還是計劃在五年之內達到要求的，都會被認定合格，以免因師資流動造成機構星級標準下降。此項政策也將提高幼教機構員工進修專業課程、獲取學歷的積極性。

（二）恢復對教師專業發展的支持

支持教師專業發展是QRIS體系的質量要素之一，主要是為參與評估的幼教機構教職員工進修專業課程提供學費支持。當前，美國24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都通過實施“教師教育與補償項目”（TeacherEducationandCompensationProgram，簡稱TEACH）為幼兒教師提供專業學習的獎學金，旨在利用和推動公共和私人資源，對每學年出色完成任務的幼兒教師，以加薪或獎勵的方式提供財政支持。［9］賓夕法尼亞州TEACH計劃曾經成績卓著，但自2011年由于財政預算的減少而被取消。現在該州尋求提高學前教育機構的質量，開始加大教師專業發展的學費支持，恢復TEACH計劃的獎勵舉措，創造更加有活力的教師專業發展機制。

（三）增加對過程性質量的評估

學前教育質量包含結構性質量和過程性質量，其中師幼互動和教學指導是過程性質量中最重要也是最難測量的部分。美國大多數QRIS體系嘗試使用基于課堂觀察的項目評估工具和環境評量表，進行教學質量評估；這些工具和量表能夠從不同的維度，主要是班級互動質量、空間安排和活動范圍等方面進行評量。當前賓夕法尼亞州的KS體系僅僅運用兒童早期教育環境評量表（EarlyChildhoodEnvironmentRatingScale－Revised，簡稱ECERS－R）作為評價教學質量和師幼互動的主要工具。測評得分與學前教育項目的星級標準密切相連，如3星級和4星級的項目必須通過環境評量表中的每一個特定門檻值，2星級的項目任何一個量變的分若低于3．0，必須制定提升計劃。研究表明，運用ECERS－R測量的學前教育質量與兒童語言與數學領域的發展在統計學上具有顯著的相關性。［10］然而，ECERS－R僅僅是對幼兒學習環境結構性質量要素的測評，如教室空間與設施；而幼兒教育項目的整體得分不僅包括結構性質量，而且包括師幼互動與教學質量的過程性結構要素得分。因此，研究者開始質疑將ECERS－R作為教學質量唯一測評工具的做法。為彌補這一不足，新的KS體系將使用幼兒園課堂評分系統（ClassroomAssessmentScoringSystem，簡稱CLASS）專門測量師幼互動質量，并進一步開展質量測評工具有效性的研究。

（四）提供有針對性的技術協助

近年來，美國在幼兒教育政策和QRIS的推動下，技術協助作為幼兒教師專業發展策略得到廣泛實施。技術協助主要形式有同伴指導、專家指導及提供咨詢。美國各州對幼兒教育項目提供技術支持的形式、頻率和時長各不相同。有些州將提供全面的技術協助作為QRIS體系的一部分內容，有的則根據幼教機構的需要提供不同程度的支持。賓夕法尼亞州為所有參與KS體系的項目提供回應性的技術支持，即所有的機構在參與KS體系時，必須對達到特定的質量標準提出技術支持方面的要求。通過這種一對一的技術援助，幼教機構可以有目的地制訂質量提升行動計劃，有針對性地改進項目的質量。2011年，賓夕法尼亞州星級質量提升率分析報告顯示，得到技術協助的幼教機構提升星級的可能性是沒有得到技術協助的兩倍。［11］為此，該州將加大技術援助資金投入，實現對所有1星級和2星級機構技術援助的全覆蓋，促進其達到更高的等級。修訂后的技術協助和指導過程將加強基于需求和個別化的、有針對性的技術協助和指導，通過數據評估效率，減少無效的環節和程序。

（五）提高財政補貼額度

當前美國95％的QRIS體系都為參與的幼教機構提供不同形式的財政激勵，包括分層補助補償；基于質量的獎金、撥款或獎勵；基于質量的稅收抵免；教師學習獎學金或補助。這些額外的資源不僅可以推動更多的項目參與QRIS體系，也有助于推動質量的提升。各州實施質量改進獎勵的額度各不相同。2015－2016年度，賓夕法尼亞州發給4星級幼教機構的獎金高達49250美元，和俄亥俄州一并成為美國QRIS體系獎勵最高的州。［12］盡管賓夕法尼亞州的財政獎勵力度屬全美領先，但這并非每個幼教機構能享有的權益。幼教機構舉辦人須每年進行申請，而得到的機會是有限的。這是因為KS體系提供的財政資金并不能覆蓋每一個有資格得到獎勵的機構。不僅如此，盡管舉辦人有機會得到星級獎金和補助，但往往無法支付更高質量等級所需的額外成本，而陷入一種兩難境地，即無論是幼兒家庭交的保育費用還是州財政的低收入家庭兒童保育補貼，都不能承擔機構保育費用的真正成本，更不用說再投入更多的承擔更高質量等級的基礎設施建設，或晉級后增加員工薪水了。針對這些問題，新的KS體系將提高補助額度，使其能和幼教機構的保育開支成本一致。同時，還將減少參與星級評比機構的工作量，并最大化地發揮星級補貼資金的作用。此外，參照其他州的做法，新體系將為申請4星級幼教機構提前發放財政補助，并且在達到4星級后還發放一筆一次性獎勵。

三、結語及啟示

提供公平、優質、多樣的學前教育是當前世界學前教育發展的重要趨勢。賓夕法尼亞州新修訂的KS體系確立了“全納、多樣、平等、尊重”的價值觀，并在廣泛征求了學前教育專家、KS體系制訂者、KS體系實施者和幼教機構舉辦人的意見之后，確立了三項核心原則：第一，完善的學前教育必須滿足每一個兒童和家庭的普遍和個別需要；第二，博學而回應型的師資對兒童發展和家庭支持不可或缺；第三，在兒童、家庭、學前教育專業人員和社區利益相關者之間建立并保持持續的積極關系。新體系旨在達到四個主要目標：改進兒童早期教育質量、支持托幼機構達到質量改進的目標、對持續改進質量并達到更高質量標準的機構進行認定、為幼兒家庭選擇具備一定質量標準的托幼機構提供指導。［13］KS體系新的價值觀、三項核心原則、四項主要目標的確立，以及新的質量標準的實施，必將提高賓州幼教機構參與的積極性，擴大體系的參與率，從而為賓州兒童學前教育質量的評估與改進發揮積極作用。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為提升和保障幼兒園的教育質量，我國國家和地方教育管理部門相繼出臺了各項政策以規范幼兒園的辦園理念和行為，如何建立我國學前教育質量評價方式、構建完善的學前教育質量監測體系，成為當下備受關注的重要話題。2010年國務院《關于當前發展學前教育的若干意見》（國發〔2010〕41號）指出，要“建立幼兒園保教質量評估監管體系”。雖然我國幼兒園等級評價制度已推行多年，但各個省市缺乏針對幼兒園等級評定標準、評級工具有效性驗證。此外，我國學前質量監控體系的要素不健全，已有各要素之間缺乏溝通、協調與信息共享。［14］這些問題和美國QRIS發展和實施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有相似之處。賓夕法尼亞州修訂學前教育質量評級與改進體系的新舉措，可以為我國各地制訂和修訂幼兒園評估措施，有效實施學前教育質量監測提供一定的啟示。

作者:張曉梅 單位:山東英才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