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愛樂之城電影音樂的戲劇性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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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優秀的電影音樂可以最凝練的傳遞出電影的主題與氣質。本文以第第89屆奧斯卡獲獎影片《愛樂之城》為例，探析電影主題曲及其配樂對影片戲劇性敘事的影響。總結出電影音樂的四個戲劇性敘事功能，主要表現為：為影片渲染氣氛，營造意境；作為劇作元素，推動劇情發展；控制影片節奏，形成獨特聲畫蒙太奇；連接時空，連貫畫面，展現電影夢幻之境。以期為當代電影音樂加強電影結構敘事能力的良性發展略盡綿薄之力。

關鍵詞：電影音樂；電影結構；戲劇性敘事功能

電影從誕生以來，就從來沒有完全“無聲”過。早在1896年盧米埃爾兄弟的影片在英國上映時，在放映的現場就有鋼琴演奏流行歌曲作為配樂。那時歐洲和美國的主要電影院里都配有樂師或樂隊，影片在發行時都要附上配樂說明。隨著電影藝術的發展，聲音作為一種藝術存在，與視覺畫面共同構筑成無限廣闊的視聽空間和豐富多彩的視聽形象。它有效地拓展了電影藝術的表現空間，豐富了視聽語言的傳達手段，使電影創作能夠自由的處理真實與虛擬的關系，充分發掘各種題材的內涵意蘊，靈活表達人類各種思想感情，使“形美以感目，聲美以感耳”的美學理想得以實現。電影中的聲音元素有多種不同形態，主要分為音樂、音響和人聲三個部分。音響基于紀實和再現的需要，營造氛圍、展示環境空間，以表真為主；人聲是傳遞信息的基本方式，以表意為主；而音樂則提供一系列無意識的支持，最直接而強烈的激發情緒及想象，以表情為主。因此，音響與人聲可以說增強了電影藝術的逼真性，音樂則提供了電影成為藝術的可能性。因此，電影音樂可以被視為電影“靈魂的伴生物”，它與電影畫面緊密結合，成為渾然天成的藝術整體。它即保持著自身旋律、節奏、和聲等元素豐富的情感表現形式，又服從于電影情節的總體構思，配合視覺語言完成表意的功能。同時，音樂充沛的情感因素直接作用于觀眾的深層心理，形成豐富的人文內涵和直指人心的力量。從此而言，“電影音樂是一種功能性音樂”1。研究電影音樂的功能性，使它更好的完成藝術形象的塑造，才能使電影藝術更完美，更具感染力。在第89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歌舞片《愛樂之城》一舉斬獲六項大獎，其中包括最佳配樂及最佳原創歌曲。整部電影將復古元素融入了一個鋼琴樂手與懷揣夢想的女演員之間的現代愛情故事，向20世紀50、60年代的經典好萊塢歌舞劇致敬。同時，打動人心的電影配樂及貫穿于整部電影的舞臺感，使影片創新了一個歌舞劇電影的新時代，大有重新定義歌舞片之勢。盛行于30到60年代的好萊塢式歌舞片通常是集音樂、舞蹈、戲劇等多種藝術形式于一身，用溫馨情節、美妙音樂，動人舞姿和華麗場景等不遺余力的為人們營造精神上的烏托邦，使其成為最能表現電影夢幻色彩的代表。但這類電影中很難控制故事與音樂及歌舞的平衡。由于劇中人物會隨時停止常規的行為方式，用精彩的歌舞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導演往往會將主要精力放在歌舞場景的編排中，重點設計一幕幕精致多樣、華麗隆重的歌舞表演。而《愛樂之城》成功地將音樂與歌舞代替了對白，融入到電影故事中，推動了電影情節。導演雖然也借鑒了這種載歌載舞地方式，但融合爵士舞、踢踏舞、搖擺舞等多種類型的舞蹈動作，配上現代感十足的配樂，整體視聽效果絲毫不因其致敬色彩就顯得過時或突兀，而是具有一種迷人的時尚現代感。《愛樂之城》的電影配樂及歌曲大多采取的是爵士和音樂劇等方式，由幾十首曲目組成。其音樂恰到好處的處理方式，使得音樂的旋律及節奏始終與故事的演進和人物情感的變化結合在一起，用以增強戲劇性和感染力。其精彩的原創歌曲也成為刻畫人物內心的意識流手段，讓觀眾借助它體會到劇中人物心中豐富多彩的情感。可以說，正是其卓越的電影音樂使得這些原本在現實生活中不會出現的歌舞場面，不但沒有與寫實的段落割裂開來，反而成為整個追夢故事中最令人賞心悅目的點睛之筆。

一、以其功能劃分的電影音樂種類

1.伴隨性、現場感的電影音樂這種配樂類型可稱為現場音樂或現實音樂。它作為故事背景的有機組成部分，很好的還原了具體環境和情節，在影片中起到組織劇情、豐富表現內容及渲染烘托氣氛等多重作用。如影片中男女主人公約會時的爵士伴奏音樂，或男主人公參加巡演時的現場音樂《StartAFire》等。2.心理刻畫及情緒抒發的電影音樂這種配樂類型可稱為畫外音樂或功能性音樂。這種音樂多圍繞主題，根據電影情節和人物設置專門創作及編選，在作品中起著解釋，補充、渲染、抒情和推動敘事等重要作用。例如，影片中的女主試鏡時吐露心聲的歌曲《Audition》（懷揣著夢想的傻瓜），女主角自然而然的唱歌，鋼琴慢慢的切入，完全是音樂劇風格。再如，寄托男女主角為夢想拼搏的主題樂曲《CityofStars》（繁星之城），其曲調動人，音樂充滿畫面感。

二、電影音樂的戲劇性功能

電影音樂是一種特殊的敘事模式，它超然于視覺呈現和講述。美國作曲家齊墨爾曾說，我從導演停下來的地方接手工作，講述那些你不能用畫面和字句表達的東西，而且還要做的優雅。電影音樂可以用微妙的方式將觀眾至于某種狀態中，激起其強烈的感情。它能將觀眾帶入不同的層次，并捕獲他們有意識的想法，使他們無法抗拒絕妙配樂所帶來的情緒驅動。因此，音樂可以通過影響情緒傳遞信息，同時它也能限制一個鏡頭對我們造成的情感沖擊力，可以使電影中的故事與人物產生一種戲劇性效果。1.為影片渲染氣氛，營造意境氣氛是觀眾的心理需要，意境是電影的審美追求。二者雖然都是無形的存在，但卻需要具象的事物如光的變化、色彩的搭配、鏡頭的運用等來渲染和營造。而音樂作為同樣抽象的存在，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它通過獨特的藝術語言如旋律、音色、調性及風格等，在影片的局部或整體中表現出時代特征與地域色彩，強化影片的特定基調與氣氛，把觀眾引入到所設定的情境之中。《愛樂之城》屬于音樂愛情片，故事情節雖然是有關于追求純粹爵士樂的鋼琴手，但其電影配樂卻多是用爵士思維打造的浪漫情歌。其樂曲呈現出的不是低沉或嚴肅的爵士樂，而多是開朗樂觀的歌詞和振奮激情的編曲。整部電影音樂的配器只是偏向在高潮處運用管弦樂描繪主旋律，更多的片段是使用鋼琴、打擊樂和低音貝斯，再輔以少量靈活的木管樂器，來共同打造電影的意境與氣質。影片的開場音樂《AnotherDayofSun》在高速公路上上演了一場大型歌舞劇。它即突出了電影追逐夢想的主題，也為整個影片奠定了基調。其驚艷的配樂帶有樂觀向上的情緒，在非常標準的爵士低音基礎上，融入了一小段拉丁美洲的薩爾薩舞曲，之后則用了百老匯式典型的銅管樂來烘托氣氛，將自由的美國氣息自然而然的融入到電影發生地，那充滿年輕夢想的洛杉磯城市背景中。2.作為劇作元素，推動劇情發展《愛樂之城》的配樂不同于一般具有描繪性的電影音樂，其獨特之處就在于，它用音樂幫助劇本一起講了一個動聽的故事。早期電影理論家巴拉茲•貝拉就曾指出，有聲片中聲音將成為劇作主體，成為動作的源泉和成因。當聲音對劇情發展起決定作用時，聲音的劇作意義會變得深刻和重要，還會影響整個過程2。因此，該影片中的音樂大多具有劇作功能，透過首首精致的歌曲為觀眾做聽覺提示，直接參與劇情發展，成為電影結構中重要組成部分。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殊榮的《CityofStars》具有委婉柔和的冷爵士風格。其曲調由低沉磁性的低音加上輕飄的旋律組成，帶來典雅動人，舒緩柔美的情思，寄托著為夢想拼搏的男女主角間復雜的感情，它為劇情的展開營造了浪漫的氛圍。此曲在影片中多次在重要的節點上出現，因配器不同，所擔任的劇作意義也不同。它的第一次出現是作為背景音樂，一直跟隨在男女主人公首次相約散步時，它由古典吉他演奏，聲音干凈而溫柔，寓意著相互談論著自己夢想的年輕人不可抑制的愛情情愫。第二次出現是在二人從爵士酒吧分別后，男主人公獨自在橋上徘徊。音樂編曲類似華爾茲，伴隨著在低音區游走的鋼琴和在中音區清新的吉他和木琴，再加上男主角悠長的口哨和慵懶的唱腔，將他雖有一絲凌亂但甜蜜溫情的內心展露出來。樂曲的第三次出現帶有劇情轉折的作用。最開始是二人溫馨的合唱版。樂曲和聲色彩更加豐富，并銜接了一個帶有推動性爵士節奏的新旋律，象征著二人愈然愈烈的愛火。隨后主旋律由抒情的弦樂接替，劇情出現了轉折。男主角為現實放棄的夢想簽約了巡演合同，音樂變成活潑的吹管伴奏，而女主角獨自卻奮戰于夢想，編排著自己的獨幕劇，男女主角聚少離多，音樂變成極慢的鋼琴，伴隨著單簧管的顫音，為愛情埋下了一絲凄涼。有趣的是，鏡頭在樂曲最后又回到了男女主角合唱的畫面，當他們唱出最后一句時，音樂完美的演繹出劇情的起承轉合，推動了情節發展。樂曲旋律第四次重復是發生在二人爭吵時，其配器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三次出現，加快的音樂主題用充滿沖突與妥協的純正爵士樂呈現，但情緒哀傷。樂曲這次風格迥異的改編印證了人物戲劇性矛盾沖突的產生。爭吵的結束伴隨著唱片機的空轉，空白的聲音背景凸顯了愛情的分歧。3.控制影片節奏，形成獨特聲畫蒙太奇電影的音樂節奏可以直接影響電影的整體節奏。其節奏與速度不僅同步于影片中人物的情緒起伏及動作快慢，還會對位于情節的戲劇性沖突強弱及鏡頭的運動速度，作用于影片的藝術表現力。影片中女主角米婭試鏡結果不理想，情緒低落在浴室中的哼出開場音樂《AnotherDayofSun》主要樂句后，她的室友們安慰她并拉她去聚會。四個女孩圍繞公寓邊唱邊跳，歌曲《SomeoneintheCrowd》響起。在其幽默風趣的快速音樂節奏下，影片利用蒙太奇的方式把三個鏡頭利用音樂及鼓點依次疊加，將米婭在聚會上的情緒變化展現出來。在音樂高潮處，音樂突然消失，鏡頭伴隨米婭獨自來到衛生間里，輕薄的鋼琴及弦樂伴奏合著米婭輕聲的歌唱，成功展現了失意與寂寞的一面。隨后，米婭回到派對上，電影畫風突轉，吹管演奏的主題音樂突然與米婭身邊人的動作一起都放慢了。這時在聚會上雪飄了下來，音樂節奏猛地加快，隨著一個跳水的特定大動作出現，音樂恢復了原速，畫面繼續來到歡樂的聚會上。最后音樂的又一個高潮使聚會停格在絢爛煙花綻放的美麗夜空中。這段精彩聲畫蒙太奇剪接正是利用了音樂速度的快-慢-快節奏控制了電影的戲劇性節奏，將作為聚會局外人五味雜陳的心情展露出來。因此，電影音樂的有無，實際上代表了主人公心理和精神方面不同的狀態和感受，是抽象又復雜的現實沖突與內心沖突的衍生物。4.連接時空，連貫畫面，展現電影夢幻之境“以夢敘事”是好萊塢老電影的電影語法，而用音樂來連接不同時空的場景是實現這種電影語法的常用手段。這種“聲音橋梁”可以將不同的畫面連接起來，形成整體脈絡和流暢感覺。尤其是畫面或場景轉換缺乏連貫因素，稍顯跳躍時，音樂可以通過聯覺聯動，減輕這種跳躍感，使畫面過渡自然流暢。因此，電影音樂是銜接前后多場鏡頭，連貫若干環節畫面，完成時空跳躍和交錯，展現電影夢幻與想象最重要的方式。影片的最后結局充滿惆悵和遺憾，主人公們雖然各自實現了夢想，卻與愛情失之交臂。當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時，象征著他們愛情的主旋律通過男主角的鋼琴獨奏流淌出來，愛情的回憶開始長久的環繞在觀眾心中。長達10分鐘的《尾曲》囊括了影片之前所出現的全部樂曲的主要片段，完美的壓縮了時空，配合蒙太奇式的拍攝手法，通過女主角的想象，演繹出生活中的無數個“假如”。劇情經過音樂的放大，從現實中一再抽離、幻化，成功畫出了命運的另一版結局，成為整部影片的神來之筆。最后，男主角的鋼琴獨奏主題喚起觀眾回到現實之中，道出夢想與現實的落差。最有趣的愛情主題的最后一個音，男主角并沒有彈出。用音樂的不完整，凸顯了男主角的不舍之情和長久的遺憾。總之，電影音樂為電影創作帶來了新鮮元素和有力手段，其戲劇性敘事功能擔負著電影視聽傳達的重任。英國電影理論家歐納斯特•林格倫曾經說過：“在一部影片中，音樂和畫面節奏之間的適當的音畫合一和戲劇性上的呼應程度，要比音樂本身的質量更為重要。”3《愛樂之城》電影的成功就是最強力證明。因此，在電影中充分發揮音樂的戲劇性功能，加強音樂對電影結構敘事能力的構建，才能使影片更加完美，更具藝術魅力和感染力。

參考文獻：

[1]趙慧英、王楊編著《視聽語言》[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8月。

[2]馮偉，編著《影視聲音藝術創作基礎教程》[M]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5年9月.

作者:王欣 單位:廣州體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