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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學觀念論文精選(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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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學觀念論文

    第1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本文作者:李岳川工作單位: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院

    近代廣東僑鄉建筑的審美文化研究以華南理工大學唐孝祥教授及其碩士生發表的一系列著述和學位論文為代表,在研究對象上集中在廣東的三大僑鄉,主要包括唐孝祥《嶺南近代建筑文化與美學》(2003)、賴瑛《興梅僑鄉近代建筑美學研究》(2005)、吳妙嫻《近代潮汕僑鄉建筑美學研究》(2006)、朱岸林《近代廣府僑鄉建筑美學研究》(2006)。下面本文就這幾部著作和論文進行詳細的評析。唐孝祥的《嶺南近代建筑文化與美學》是一部從建筑美學視角對近代嶺南建筑文化進行剖析的理論佳作,作者吸收和借鑒了現代美學和建筑美學的理論成果,在生存價值論的哲學基礎上提出了有關建筑審美文化機制的四層次說和建筑適應性理論,以此為理論工具,作者對近代嶺南僑鄉建筑的審美文化進行了框架式的探討。在論證嶺南三大僑鄉建筑審美文化機制和建筑適應性的基礎上,《嶺南近代建筑文化與美學》進一步提出了“文化地域性格”這一頗有啟發意義的概念,用來概括廣東僑鄉的建筑審美文化精神,作者總結道:“從文化地域性格看,五邑僑鄉建筑具有鮮明的地域性、強烈的時代性和獨特的文化性”①、表現出“鮮明的開放性特征、兼容性特征和創新性特征②”;興梅僑鄉“聚族而居的居住模式反映了對傳統儒家文化的認同和持守……形式多樣的客家僑鄉建筑充分顯示了對自然、社會和人文的高度適應性……建筑選址的風水觀念反映了客家僑鄉對建筑環境的審美選擇”;而潮汕僑鄉建筑則表現出“博采眾長的開放品格”、“經世致用的商業意識”、“精雕細刻的炫富心理”③。可以看出,相較于現有的僑鄉建筑研究文獻,《嶺南近代建筑文化與美學》表現出了相對宏觀和系統的視野,它不局限于對某種單一的僑鄉建筑風格進行描述,而是采用普遍聯系的方法,論述了不同區域、不同建筑現象背后的共同的文化驅動力,以及受不同歷史地理條件與政治經濟文化環境影響,不同地域僑鄉建筑的發展所表現出的不平衡性。總的來說,《嶺南近代建筑文化與美學》對廣東僑鄉建筑審美文化特征的概括是框架和要點式的,它為建筑美學在僑鄉建筑領域的研究確立了方向,并提出了具有可操作性的研究方法。其方向即是堅持主客體相互契合的辯證思路原則,而方法則可以概括為反映建筑審美標準辯證性的審美文化機制四層次說和建筑適應性理論。在唐孝祥教授指導的三篇碩士論文中,這些原則和方法被遵循和應用,使得廣東僑鄉建筑審美文化的研究得到了進一步的深化和拓展。賴瑛的碩士論文《興梅僑鄉近代建筑美學研究》(2005)主要從審美文化背景、審美屬性、建筑美的表現形態、審美文化個性幾個方面來論證興梅僑鄉建筑的審美文化特征。在審美文化背景的相關章節中,作者將興梅僑鄉的文化精神概括為:“耕讀傳家、崇文重教的價值取向,慎終追遠、重本溯源的宗親觀念,自強不息、無私回報的文化心理”④,這是該文對主體審美文化心理的概括,而在客體方面,除了對自然適應性和社會適應性的一般性探討外,該文主要概括了興梅僑鄉建筑人文適應性特征,即“重貴輕富的價值取向,趨吉避兇的藝術追求,進退兩宜的文化心理”⑤,以及建筑美的表現形態,即“千姿百態的建筑樣式,禮樂相濟的文化意境,獨具一格的環境模式”⑥,最后。根據主客體相契合的原則,作者概括了近代興梅僑鄉建筑的文化地域性格,即“嘗試性的文化開放特征,恪守傳統的美學特征,基于堂橫屋的建筑性質特征”⑦。朱岸林的碩士論文《近代廣府僑鄉建筑美學研究》(2006)在論文結構上和賴瑛的論文基本相同。主體方面,該文將近代廣府僑鄉的文化精神概括為“重商崇利、開拓創新的價值取向,開放融通、博采眾長的文化心理,戀祖愛鄉、實業興國的民系觀念”①。客體上,廣府僑鄉建筑的人文適應性特征被概括為“積極主動的開放品格,匯通中西的融合思維,勇于創作的創新精神”②,在建筑美的表現形態上,該文主要從建筑造型、建筑意境、建筑環境三個方面做了一定分析。吳妙嫻的碩士論文《近代潮汕僑鄉建筑美學研究》(2006)比起前面兩篇論文有了一些新的視角,主要體現于該文對僑資與僑鄉建筑發展關系較為系統的探討,該文總結了近代潮汕華僑投資的一些特點,包括投資房地產業比其他行業利潤更有保障;地區城市人口增加,有發展房地產業的需要;以及傳統心理和市政建設對房地產業的推動等。此外,該文也同樣從主客體角度概括了近代潮汕僑鄉建筑的文化地域性格,主體上,潮汕僑鄉的民系精神表現出:“尊儒重商、開拓創新的價值取向,團結自強、博采眾長的民系心理,微觀技巧、經驗直觀的思維方式,精美細致、雅俗共賞的審美理想”③,在客體上,潮汕僑鄉建筑的審美屬性表現為:“因地制宜的地域性,與時俱進的時代性,內涵深厚的人文適應性特征”④。總結來說,近代潮汕僑鄉建筑的審美文化特征表現為:“(城鄉)建筑形制發展的不平衡性,建筑技術的務實性及建筑裝飾的炫耀性”⑤。前者來源于“潮汕民系保守與開放的二重性心態”⑥,而后者則“體現了潮汕民系務實與虛榮的矛盾心理”⑦,“這種矛盾心理深刻地反映了潮汕文化中儒家主體文化與海洋性文化的抗衡,同時體現了經驗性文化及商業文化在潮汕近代建筑上的影響”⑧。以上三篇碩士論文以《嶺南近代建筑文化與美學》所建立的建筑美學理論為指導,深化和拓展了廣東三大僑鄉的建筑審美文化研究。由此我們得以更加全面的認識廣東各地僑鄉建筑的審美文化特征,如廣府僑鄉建筑的崇商重利、積極主動的開拓創新;興梅僑鄉建筑的重貴輕富、恪守傳統與嘗試性的文化開放;潮汕僑鄉建筑的尊儒重商,微觀技巧等。若對三者進行比較,可以發現其各自的審美文化特征正是地方鄉土文化、儒家主體文化、西方外來文化三者博弈之下的不同結果,由于華僑群體的建造行為正是他們在中西文化抉擇中自覺與不自覺的一種心理反映。是拋棄傳統的建筑觀念,對西方建筑文化全盤接收,還是兼容并包,擇善而從,這并不是一個單項選擇,不同地域的華僑群體生存方式不同,價值取向也有所不同,由此產生多樣的僑鄉建筑風貌。

    盡管現有廣東僑鄉建筑審美文化研究已取得了顯著的成果,但總體來說該領域的研究還存在一些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幾點:第一,作為審美文化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主體研究仍較為薄弱。主體審美心理沒有客觀的測量標準,華僑往往也不善著述,因此對其界定只能依靠對主體行為和建筑現象的解釋。但現有研究往往從建筑現象做宏觀的文化精神的概括,而對主體的社會構成,以及主體行為缺乏清晰的分析。第二,對于僑鄉建筑文化地域性格的概括缺乏建筑學的特征。諸如“開拓創新”、“尊儒重商”等形容事實上是建筑反映出來的主體精神,這些精神特征不僅見之于建筑,也反映在服飾、家具等等其他物質資料中,而建筑本身的審美文化特征應當更加類型化。這方面研究的缺失實際上反映了對主客體聯系認識的斷裂。第三,關于近代廣東僑鄉建筑文化地域性格與經濟、政治、思想等社會因素的相互作用關系,現有研究還較為表面化。社會經濟政治對于建筑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但這種影響如何參與到具體建筑形態的塑形過程中去,這是研究的難點之一,也是現有研究往往回避的問題。第四,現有研究較為忽視僑鄉建筑審美文化與僑鄉社會變遷之間的相互影響,也就是說,雖然他們認識到僑鄉建筑文化是文化沖突和融合的結果,但仍然使用相對靜態和孤立的視角來考察建筑現象,而忽視其動態和過渡性的審美文化特征,以及其在整個建筑歷史發展過程中的地位和作用。第五,廣東僑鄉建筑審美文化的現實意義還有待深入挖掘。僑鄉建筑是中西建筑文化體系沖突、分化、整合與調適過程在民間演進的生動實例,與當代世界建筑文化多元融合的特征具有相似性,但鮮有研究討論近代廣東僑鄉所發生的建筑文化適應現象對當代建筑創作的借鑒意義。

    解決以上學術缺憾的關鍵在于,尋求某種視角,或是某個概念,或是某種方法,來統合主體與客體,以及各種學科視野。正如唐孝祥認為,“美學的學科邊緣性和建筑美學的邊緣交叉性質,決定了嶺南近代建筑文化與美學研究在對象上的復雜性,在目標上的多樣性和在方法上的綜合性”①。這一觀點對于廣東僑鄉建筑的審美文化研究也同樣適用。但是難點也出現在這種綜合性的研究方法上,即如何將傳統的建筑學重客體的研究傾向與主體研究結合起來,以及如何將傳統的建筑學重現象的研究傾向與經濟學、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視角結合起來。從而解決現有研究中各種視野和方法表面化和缺乏聯系的問題,這里,我們試圖引入“空間”概念作為建筑審美文化研究中聯系主體與客體,建筑學與其他學科視角的一條橋梁。這里的“空間”不是單純的建筑學意義上的空間,而是表現為多學科交叉視野的重合點。在社會學中體現為空間社會學,在經濟學中體現為空間經濟學,在心理學中體現為環境心理學等,空間概念的不同層面為各學科視角的研究提供了互通的渠道,近代廣東僑鄉社會處于空間轉型的歷史階段,傳統空間模式被逐漸消解,新的空間模式開始擴張,這是其建筑空間、經濟空間、政治空間、思想空間、藝術空間等各層面空間內涵的共同特征。其中,建筑空間與其它人工環境共同構成抽象空間的物質基礎,通過這種方式,各學科視角的僑鄉建筑研究得以整合并系統化,同時我們也可以初步得出一個結論,即近代廣東僑鄉建筑審美文化體現出過渡性的文化地域性格,它既推動了社會的空間變革,同時也是社會空間變遷的結果。見表1。通過考察近代廣東僑鄉建筑所推動和反映的社會空間變遷特征,可以得出另一個推論,即近代廣東僑鄉建筑審美文化的流行性和大眾性,它表現為一種“建筑風尚”。由于社會空間不會因為孤立的、偶然出現的新空間形式而發生變遷,只有當一種新的空間形式為大眾予以認可時,我們才能說整體的社會空間發生了變化,也就是社會空間變遷,因此這里涉及到空間轉型的動因、發展機制和結果。首先,從動因來看,任何文化模式在生長階段都存在著空間的擴張現象,即通過對空間的占有,來實現文化原型的自我復制和繁衍。然而,客觀空間的有限性則預示著增長的極限,導致了不同空間模式的沖突,近代廣東社會的移民潮和西方文化的侵入正是空間沖突的表現;其次,從發展機制來看,空間文化模式轉型是一種質變過程,與常態下的線性擴張不同,這一過程的空間擴張呈現指數化暴漲的特征,在物質實踐上表現為某類建筑形式的流行熱潮,流行既可以從原有空間模式的母體中產生,也可以通過跨文化方式產生,“當一種習俗經歷了跨文化傳播,就可能演變為另一文化圈內的時尚并被再次流行。當然,此時尚已非彼習俗,它是一種經過了異域文化再加工后的時尚”1,近代廣東僑鄉西式風格建筑的流行即符合這一規律,國人眼中的西洋建筑自然迥異于西方本國人的審美經驗,在模仿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現文化誤讀和自由發揮的情況,因此僑鄉建筑普遍呈現出中西合璧的特點;最后,從結果來看,在流行階段以后,空間的擴張或衰落消失、或衰趨于穩定、前者僅表現為一時的建筑風尚,后者則成為穩定的建筑風格,然而還有第三種結果,即介于二者之間,這也是近代廣東僑鄉建筑文化的演化結果,它們沒有成為主流的空間文化模式表征,而是成為今天多元建筑文化的組成部分。

    縱觀近代廣東僑鄉建筑審美文化的相關研究,可以看出,基礎研究已取得了較為堅實的成果,但仍存在廣闊的學術空間有待后繼者深入發掘。筆者認為,主客體研究的聯系性,以及建筑學視角與其他學科的聯系性是深化僑鄉建筑審美文化研究的關鍵所在。而加強聯系性的途徑之一即是在研究中引入廣泛意義上的“空間”概念,從這一概念出發,我們可以發現建筑審美文化與近代僑鄉社會空間變遷之間的互動關系。從審美文化的性質和地位上來說,僑鄉建筑是近代民間建筑本土自主演進的一種途徑,具有大眾性、流行性和開放性的特征,它們參與到對傳統地方建筑體系進行消解,和引入新的空間文化模式的歷史潮流中,在民間建筑從近代到現代的轉型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今天,近代僑鄉建筑審美文化成為廣東兩省僑鄉空間文化模式創新和發展的動力源泉之一,在推動廣東地區的城鄉建筑和社會發展,延續文化傳統,促進僑務工作開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第2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關鍵詞:音響體驗;音樂美學;民族音樂學

    當下的音樂美學學科發展受到了來自于民族音樂學、后現代主義和語言學的挑戰,其所被質疑的就是:音樂美學學科究竟是一種什么“音樂”的“美學”?①學界普遍的共識:認為目前的音樂美學學科是西方大小調體系音樂的美學,只是適用于西方專業音樂和中國新音樂的美學,不是普遍性和真理體系。并且,不同文化的音樂往往具有不可通約的特制,因此西方專業音樂的美學理論并不適用于去解釋世界上不同民族的音樂文化。比較有代表性的觀點,例如英國民族音樂學者布萊金(John Blacking)就認為,“系統音樂學的發現只適用于西方音樂學家的音樂傳統,或者只適用于在他們自己的文化中所發展起來的感知能力”,“只有承認不同音樂體系的特殊性,音樂學才能夠成功解釋有關音樂的一般問題。”②對于上述質疑音樂美學界也有爭議,宋瑾教授的觀點認為,根據不可知論,的確無法預知針對西方藝術音樂的這套音樂美學理論體系是否能夠被用于去研究、闡釋其他民族的傳統音樂。③

    自上世紀五十年代以來,民族音樂學學科的研究受到眾多來自于語言學、符號學、釋義學、現象學、結構人類學等學科新興思潮的影響,同時其學科自身的研究領域也在不斷地擴展,筆者就民族音樂學自此時期研究中出現的新趨勢和不斷擴大的研究范圍問題展開探討,希望從中找到能夠支持音樂美學學科適于民族音樂研究的可行性論據。

    20世紀五十年代之后,西方的民族音樂學發展呈現出兩種不同的研究趨向:相對于美國民族音樂學界在研究中注重探討音樂在文化中所起的作用,以及在人類更廣泛的社會、文化聯系中的功能等特征,歐洲的民族音樂學界則更加側重于對音樂自身形式結構的分析和研究。例如當今德國最有影響的民族音樂學家約瑟夫·庫克爾茨(J.Kuvjertz)就繼承了柏林學派注重分析音樂內部結構的傳統,奧地利比較音樂學領域的代表人物瓦爾特· 格拉夫(W.Graf)將推動文化發展的主導因素區分為生物因素和文化因素,并于1962年首次提出使用聲譜儀去分析音樂的現象,后在其多篇論文中反復探討了將這種音響分析用于研究一些特殊音樂現象和美學問題的可能性。另外,多伊奇(Deuysch)博士的研究中還更多地關注了心理學問題(包音響分析與心理分析相結合),研究兩者之間的內在聯系。④

    在將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相結合的研究中,弗蘭茨·福德邁爾(F.Foedermayr)采用了當時尚不先進的聲譜儀對非歐洲音樂中的歌唱發聲進行分析探討,⑤用現代自然科學的技術手段和實證的方法將直觀考察中難以從音樂中獲得的某些聲音特征進行量化呈現和數值統計,這也為在音樂分析中如何建構音樂的形態特征與音樂的體驗感受,以及音樂的意義理解之間的關系,提供了一個更加科學實證的理論支點。

    可以說,上述歐洲民族音樂學者研究中所采納的實證主義方法和感知心理學分析理論均為音樂美學學科研究民族音樂提供了了一個可行的切入點。就音樂美學學科而言,無論是對西方專業音樂還是民族音樂的研究,均要以“聽覺感性體驗”作為本學科研究的理論基點,而借助類似聲譜儀這種聲學研究的數值分析和感知心理學的理論,可以對自然音響的性質、心理感知覺、聽覺感性體驗等不同層面進行相應的描述和理論闡釋,就如瓦爾特· 格拉夫所言:“音樂的音響體驗是可以從聲學和文化特征方面加以評定的,其整個過程可以用客觀上能夠確定的聲學特點去把握這種體驗的主要特征,以便盡可能深入和可靠地揭示其音樂方面的種種關系。”⑥由此可見,歐洲民族音樂學派在研究中所強調“音響體驗”,也為音樂美學進入民族音樂研究領域打開了一個突破口。

    事實上,注重音響體驗本就是民族音樂學與音樂美學學科所共同關注的問題,只不過體驗的對象各有側重。前者強調的體驗是全面的,是包括審美感受和所有音樂文化相關的親歷;后者強調的體驗則相對單純,重在審美感受,其他均置于理解之中。當然,正如宋瑾教授所言,審美是理解基礎上的深刻感受,其中的“理解”就是文化理解,而“文化理解”應包含文化體驗,因此這兩個學科之間存在著可以連通的地方。⑦

    就音樂美學學科自身發展而言,20世紀后半葉在西方曾一度占據主流位置的重要美學流派“分析美學”在此領域也有相關理論成果。分析美學的代表人物之一,現代英國著名的分析哲學美學家羅杰·斯克魯頓( Roger Scrudon)在他的著作《音樂美學》(1996)一書中闡述了他一系列最富有哲思的理論觀點,其中之一即為音樂的“第三物性”。⑧限于篇幅,筆者在此通過表格1-1簡要介紹一下音樂的三重物性問題:

    表格1-1

    由上表可見,格拉夫和福德邁爾等人用聲譜儀所測量的正是音樂音響的“第一物性”,它是“聲波”在空氣中的振動屬性,是能夠通過科學儀器顯示并進行物理測量的音樂的一種物理屬性。而格拉夫所指出的“可以從文化特征方面”對其進行描述和闡釋的“音響體驗”,即涵蓋了“聲音”在人聽覺中的感知屬性,也包括了“樂音”(即音樂中的聲音)在審美主體音樂體驗中的審美屬性。可見民族音樂學者在利用科學儀器對其研究對象進行測量分析和理論闡釋的過程中,實際上也涉及到了音樂美學所關注的同一課題。

    上述相關理論在國內一些民族音樂學者的理論研究中也有相應體現:例如呂鈺秀、陳子平的論文《論低音審美——以藏族同欽聲響為例》⑨和徐欣的博士學位論文《內蒙古地區“潮爾”的聲音民族志》⑩。呂文既從音樂心理學角度對同欽低音引發的情感認知進行理論闡述,同時又運用自然科學的技術手段和實證方法對同欽音響的不同面相進行考察,涉及了同欽音響在頻譜圖中所顯示的雙音拍頻現象,音響的振動頻率、音區、音強、力度、音色、裝飾性等各個聲音維度,最終通過對藏人音響感知體驗的描述概括出同欽這種獨特的藏族宗教樂器其聲響的文化象征意義,以及藏人對低音的審美偏好。徐文則是將研究對象主要設定為內蒙古“科爾沁地區的弓弦潮爾”和“錫林郭勒地區的潮林道”,其研究思路是以作者本人作為音響聽覺感性體驗的主體,圍繞潮爾的音響形式展開論述,以其聲音所帶來的感性經驗為研究切入點,從蒙古人以及研究者自身對潮爾的聽覺體驗中,揭示出潮爾的聲音觀念與審美意義。該文也同樣借助了聲學軟件的技術分析來印證作者的理論觀點。

    上述學者的研究思路既反映了目前國內民族音樂學界研究中的一些傾向性,也為音樂美學學者研究少數民族音樂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借鑒。

    20世紀五十年代以來,民族音樂學研究中的另一個突出特征就是其研究范圍的不斷拓展。首先,在美國民族音樂學家布魯諾· 涅特爾(Bruno Nettle)的學術活動中(例如1957年發表的《底特律城市民間音樂的初步考察》),其研究視野便轉向了民族音樂學的傳統研究范圍之外。涅特爾研究方向的轉變,導致民族音樂學這門學科基本性質的變革,即由原來以“非我”傳統音樂研究為對象,變為對人類各種類型音樂及其相應文化行為的研究。

    當下民族音樂學研究的對象既有西方專業音樂,也有都市音樂;既關注與社會學相關的文化工業和大眾媒體,也關注某些人類特定群體的音樂文化,例如女性主義音樂或移民的音樂文化,等等。到目前為止,學者們已經越來越認識到無論是對西方的還是非西方的音樂,是對專業音樂還是民族民間音樂的研究,其音樂中所蘊含的精神性現象都應該被納入并對其進行綜合性考察。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音樂的發展已經把民族音樂學、歷史音樂學和音樂表演者、音樂教育家和心理學家聯系在一起,人們力圖解釋音樂對于人腦以及精神的影響。而民族音樂學家也正是通過對不同文化、不同審美習慣的比較,繼承了柏林學派跨民族的心理—文化研究,由此,曾經一度被多數美國民族音樂學家拋棄了的“比較研究方法”又重新引起學者們的興趣。

    文化觀念和社會行為是現代文化人類學關注的兩大主題,文化觀念被認為是控制和指導種種文化行為的基礎要素。在具有認知人類學思維特點的“概念—行為—音聲”三重認知模式中,梅里亞姆(Alan Merriam)本人就非常重視對“概念”層面的研究,他多次強調“概念”對“行為”、“音聲”層面的調控。梅里亞姆認為“沒有與音樂相關的概念,行為就無從發生;沒有行為,音樂聲音也就不可能產生”。在人類的音樂文化觀念范疇中,既有理性認知的因素也有感性體驗的因素存在,因此審美觀念也必然成為民族音樂學的一個研究對象,相應地,音樂美學同樣也以文化中的人的音樂審美觀念作為其考察的原點,對相同的民族音樂事項進行描述和闡釋。

    在民族音樂學甚至其他音樂學科的研究中,必然都要關注本學科自身研究對象所蘊含的“意義”問題,有關音樂意義的發掘和闡釋成為一項重要的研究課題。宋瑾在《音樂美學基礎》一書中將“音樂的意義”劃分為“音樂本身的意義”和“音樂與其他相關事物聯結的意義”。這些音樂意義的生成和實現均依賴于在審美主客體所構成的審美關系中主體的感性體驗與理解領悟。《音樂美學基礎》一書中具體有關音樂意義的六個不同劃分層面,見表格2-1:

    由上表可見音樂本身的意義就是音樂形式結構自身所蘊涵的內容。由音樂聲音特征所提供的外觀信息本身就具有不同的民族性或文化性、歷史性或時代性,通過感性體驗欣賞者在直觀中就能夠對其進行判斷和把握。結構信息涉及音高、節奏、音色等各類音樂結構材料以及這些材料的組織關系,而對于音關系的體驗和感受與不同文化持有者的文化慣例有著密切的聯系。同樣,作為音樂“語義”的內部信息的生成除了可以憑借自然聽覺體驗的感知規律外,更多則是要依賴于某一社會歷史語境中的人們后天習得性的聽覺感知規律。除此之外,音樂的聯結信息更是與社會歷史語境密切相關。如果從民族音樂學的學科立場看,上述有關“音樂意義”的劃分問題也可以運用美學學者雷斯(Timothy Rice)所提出的“音樂體驗中的三維空間”理論進行闡釋,無論是音樂自身的意義還是音樂的聯結意義均要在“時間維”、“場域維”和“隱喻維”三個維度所構成的人類社會—歷史語境中生成并存在。

    表格2-1

    作為當代最新的一股美學思潮,美國本土的實用主義美學更是強調審美經驗與日常生活經驗的連續性,并站在生活的立場看待藝術。其最新理論的代表人物理查德·舒斯特曼(Richard Shusterman)提出將生活與藝術結成一體的觀念,并從東方古老的哲學傳統中汲取相關思想,強調身體的實踐性并通過訓練來重新構造人自身的感受態度和習慣。由此可見,美學所關注的研究對象的領域也在隨著學科理論的發展而不斷擴大,原來僅局限于西方專業音樂研究的音樂美學理論體系,到目前為止也已經深入到了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從某種程度上說,音樂美學所關注的研究對象與民族音樂學所關注的研究對象已經沒有明確的學科分界了。

    結語

    自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民族音樂學學科正式創立以來,其研究對象的涵蓋領域隨著學者們研究理念的不斷更新、完善,日益拓展,“這一轉變使得民族音樂學與其他學科的區別已不再是對象的不同,而僅僅是立場和方法上的差異”了。就如前文所陳述的有關“音響體驗”和“音樂意義”等相關問題的研究,筆者分別從民族音樂學和音樂美學的學科視角來進行探討,其意就在于要說明:在人類創造的音樂文化中,與美的規律和審美規律相關聯的諸多問題是各個音樂學科所要共同關注的,差異點僅在于各學科立足于不同的學術立場和研究視角,以及運用不同的方法論去對其進行闡釋。

    音樂美學學科雖然一貫以來主要以西方藝術音樂以及西方哲學、美學家的著作和思想作為其重點研究對象,其學科盡管具有“形而上”的性質,但就是因為音樂美學學科強調“聽覺感性體驗”這一學科的核心理論基點,聯通了“形而上”與“形而下”的路徑,因此,音樂美學學科的相關理論也是可以被用于去分析和研究民族民間音樂中有關審美的問題的。

    [注釋]

    ①參見宋瑾:《什么“音樂”的“美學”》,《星海音樂學院學報》2006年第3期,第1—7頁;宋瑾:《從后現代視角看音樂人類學的“音樂”觀》,《音樂藝術》2006年1期,第74—80頁;宋瑾:《站在哪里說音樂》,《藝術評論》2004年第3期,第3—8頁。

    ②[英]布萊金,約翰:《人的音樂性》,馬英珺譯,陳銘道校,人民音樂出版社,2007年版,第87—88頁。

    ③梅里亞姆(Alan.P.Merriam)在探討“美學及各種藝術間的相互關系”問題時,認為“對于西方審美觀念的適用性以及藝術間相互關系的概念,我們都無法明確地證實,因而我們不能假定它們是人類社會中的普遍現象。”[美]梅里亞姆,愛倫·帕:《音樂人類學》,穆謙譯,陳銘道校,人民音樂出版社,2010年版,第286頁。

    ④參見周青青、俞人豪等著:《音樂學的歷史與現狀》,人民音樂出版社2003年版,第251頁。

    ⑤同上,第251頁。

    ⑥轉引自周青青、俞人豪等著:《音樂學的歷史與現狀》,第249—250頁。

    ⑦參見宋瑾:《我與音樂人類學:當下最關注的論題(七)——宋瑾教授訪談錄》,《音樂藝術》2008年第四期,第109頁。

    ⑧參見宋瑾:《斯克魯頓的音樂美學思想》,《中央音樂學院學報》2011年第2期,第6—12、27頁。

    ⑨呂鈺秀、陳子平:《論低音審美——以藏族同欽的聲響為例》,《中央音樂學院學報》2012年第1期,第18—26頁。

    ⑩徐欣:《內蒙古地區“潮爾”的聲音民族志》,上海音樂學院2010界博士學位論文。中國知網中國博士學位論文數據庫,http:///kns50.

    兩個音響同時發聲將產生結合音,結合音的頻率即為此兩個音的頻率差,如結合音的頻率在6—30赫茲范圍之內,人耳的聽覺感受就會產生擾動感,被稱之為“拍頻”現象。此即物理聲學中的“差頻原理”。

    參見周青青、俞人豪等著:《音樂學的歷史與現狀》,第245頁。

    參見周青青、鄭祖襄等著:《音樂學的歷史與現狀》,第253頁。

    轉引自楊民康:《音樂民族志方法導論——以中國傳統音樂為實例》,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08年版,第245頁。

    參見宋瑾:《音樂美學基礎》,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人民音樂出版社,2008年版,第69—93頁。

    參見楊民康《音樂民族志方法導論——以中國傳統音樂為實例》,第207—210頁。

    參見[美]舒斯特曼,理查德:《生活即審美——審美經驗和生活藝術》,彭峰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

    周青青、鄭祖襄等著:《音樂學的歷史與現狀》,第245頁。

    嚴格地說,由德國美學家鮑姆加登(alexander Gottlieb Baumgarten)于1750年所提出的“Aesthetica”(美學)這一概念,其研究對象和范圍是比“審美”廣泛得多的“感性認識”。參見葉朗:《美在意象》,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1頁。

    [參考文獻]

    [1]葉朗:《美在意象》,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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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弄清南朝文學的形式美學傾向的成因和它導致的結果,是重新認識這一現象的關鍵所在。概括而言,其形成受到了玄學哲學在思維上的語言策略和南朝后期儒、玄、佛合流趨勢中,佛經翻譯對語言與文體的探索風氣的直接影響,因而有著深刻的哲學思想變革的背景。眾所周知,東晉南朝時期,社會文化較西晉有很大的變化。從根本上說,先秦以來中國哲學在實踐中體味哲理的思維方式,在玄學哲學中發生了趨向于形而上學的轉變。正是這一轉變,使具體的社會規范與人間秩序的合理性受到了質疑和追問,世界萬物的終極性問題被凸現出來。湯用彤曾指出,從漢末到魏晉,思想和議論從“具體人事”到“抽象玄理”的演進是學問演進的必然趨勢③。宇宙萬物、社會倫常等實體性問題不再是哲學家關注的中心,宇宙的本原與終極的依據就成了核心話題,而“有”與“無”、“言”與“意”就成了思想史的關鍵性詞語。思想界形成了熱衷于探討宇宙本原等形而上問題的風氣。依照哲學發展的一般規律性,哲學思想的形而上學傾向,必然會引發人們對于表達思想的工具——語言的重新認知這一時期士人思想空前活躍,掙脫了一尊儒學與一統帝國文化統治的十字轉換思維角度,從群體轉向個體,從共性轉向個性……生動地顯示了時人對于宇宙間物質多樣性法則的特殊注意。這種致思趨向,引發了人們對于兩漢以來掩蔽于經學羽翼,桎梏于儒學一統格局的文化各門類的全新認識,從而推動文學、藝術乃至史學進入本體獨立發展的軌道④。玄學哲學的語言策略,即玄學家通過對傳統經典的重新詮釋活動而完成對玄學哲學體系的建構。玄學家大多借助于對經典(儒家經典如《論語》、《周易》等,道家經典如《老子》、《莊子》等)的再詮釋而闡明己說。玄學在對儒、道思想和佛

    教思想的批判與調和中,發展了文士的語言邏輯思辨能力,并把語言從業已僵化的形式(儒家經典章句注疏)和內容(禮教)中徹底解放出來,使之成為玄學體認世界和自身的重要媒介。梅洛?龐蒂說:“只有通過語言的媒介,我才能把握住自己的思維和自己的實存。”⑤玄學家正是借助于語言這一媒介,經過對經典語義層面的顛覆,進行對傳統哲學觀的改造。玄學清談的形而上學特征,導致哲學對語言問題的高度關注;后期玄學甚至發展到不重視談論的內容,而專注于其語言形式⑥。談者出言須“辭約而旨達”,言語特別注重簡約,要能片言析理⑦。玄學不再是處于原創階段的思想,真誠的哲理思索意味逐漸淡化,更多的是作為語言訓練式的思辨游戲和表達人生態度的文學演練。東晉以后的援佛入玄和佛教的進一步本土化,使“禮教”與“性情”之爭、儒學與玄學之爭終于以彼此和解告終,推動大規模的漢譯佛經以及梵唄誦經活動。宋文帝立儒、玄、文、史四館;宋明帝立儒、道、文、史、陰陽五部。齊武帝、梁武帝等君主都推崇佛教,支持譯經、說法及唱導誦贊活動⑧,上層文人如謝靈運、顏延之、沈約、王融、張融等都熱心參與。譯經文體常在不失原義的前提下,采用漢文學的形式⑨。梵唄與唱導歌贊,俱為佛法傳入以后產生的宗教詩歌,它們的句式略同于佛偈,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據載南朝時有些唱導師在齋會上從事唱導,競能連續詠唱出一長串五、七言歌贊。他們宣唱的歌辭體制鋪張恢廓,聲音貫若連珠,往往達到使聽者忘倦的程度,具有很強的文學色彩⑩。這從聲韻、詞匯、語法、及文體風格等諸多方面影響及于文學文體11。玄學哲學所使用“寄言出意”、“得意忘言”的方法,是通過有限的言象世界把握無限的世界本體。佛教本土化的關鍵也倚重于語言策略12。南朝文人主要以詮釋、談說、論辯、譯經、著述等語言活動為策略對“有無”、“形神”等命題進行邏輯推論。可見思想界的革命實際上是從語言的革命開始,又是以語言功能的分化與廓清為終結的。在這一人潮流中,以詩賦為主的文學的本體特點,從語言形式的角度得到了越來越明晰的界定。文學語言沒有了載道宗經、敘事記言的種種束縛,進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于是形成了以文學語言形式的探索為焦點的“形式主義”文學思潮,確立了語言形式在文學藝術中的主導地位。沈約、王融、劉勰、鐘嶸、蕭繹、簫綱等人以文學語言形式的演變為尺度考察、評價此前及當時的文學,并建立了以形式為主要視點的文學觀,并提出了對詩賦創作的具體要求。

    二形式美學觀照下的

    文學觀、語言觀南朝哲學思維的語言策略,促使文士在創作中對語言潛在表現功能的進一步發掘。在先秦學術的“自家爭鳴”和秦漢以來文學創作積累的經驗的基礎上,受玄學思辨及佛經的轉譯等風氣的影響,南朝文人對語言和社會文化、思想情感的表達之關系有了充分的認識。漢語的語法特點、表現功能在和梵文的對比中更加明確。玄學講“寄言出意”,佛教也以為“非言無以暢義”。“言意”關系是重要的玄學命題。王弼、荀粲一派及佛家雖認為語言只不過是表達手段,但意的表達義不得不依靠語言。所以他們雖然在理論上講“得意忘言”、“不落言筌”,認為“名”“言”皆非實相,但實際仍很重視語言。歐陽建、王導等主言能盡意論的一派則充分肯定語言對哲學實踐的重要性,認為是語言給了人認知世界的契機。歐陽建《言盡意論》云:理得于心,非言不暢;物定于彼,非名不辯。言不暢志,則無以相接;名不辯物,則鑒識不顯。鑒識顯而名品殊,言稱接而情志暢……名逐物而遷,言因理而變。此猶聲發響應,形存影附,不得相

    與為二矣。這段話十分精辟地說明了語言和思想情感的依存關系:理得于心,非言不暢,二者猶如形影,不能分割。王本論文由整理提供

    導“過江左,止道聲無哀樂、養生、言盡意三理而已”,這是東晉南朝文人清談經常涉及

    的論題。南朝后期佛教盛行,語言問題也是僧人及文士探討的重要問題。僧肇曰:“斯則無名之法,故非言所能言也。言雖不能言,然非言無以傳。是以對人終日言,而未嘗言也。”13慧遠亦云:“非言無

    以暢一詣之感。”14釋僧從佛經翻譯的經驗出發,進一步深入地探討了上述問題。其《梵漢譯經同異記》云:夫神理無聲,因言辭以寫意;言辭無跡,緣文字以圖音。故字為言蹄,言為理筌;音義合符,不可偏失。是以文字應用,彌綸宇宙。雖跡系翰墨,而理契乎神。15作者從語言運用的實踐中總結出來的這些結論,十分深刻地揭示了語言在人認識世界中“彌綸寧宙”的重大作用。

    受上述語言重要性的表述啟發,南朝文學觀和語言觀的建構呈現出明顯的形式主義傾向:首先,文學為“言之業”,語言形式的創新是文學創新的關鍵。南齊張融《海賦序》云:“蓋言之用也,情矣形乎!使天(夫)形寅(演)內敷,情敷外寅(演)者,言之業也。”16張融認為,文學語言的作用,就是給情感以表現形式。作家的創作就是為所抒發的情感尋找適當的表現形式。文學為“言之業”,即語言形式為文學本體的核心要素。其次,語言形式的創新,是文體創新的關鍵。張融謂“大文豈有常體,但以有體為常,正當使常有其體。”17張氏自謂“吾昔嗜僧言,多肆法辯”,故“屬辭多出,比事不羈,不阡不陌,非途非路耳。”因為受玄佛語言觀之啟發、影響而善于創為新體,故其著文作詩方可“文體英絕,變而屢奇”18。

    劉勰批評南朝辭人一味追求文學語言形式的創新:“自近代詞人,率好詭巧,原其為體……似難而實無他術也,反正而已……效奇之法,必顛倒文句,上字而抑下,中字而出外,回互不常,則新色

    耳”(《文心雕龍?定勢》)。由此反觀,可見近代文人好奇求新的關鍵在于語言姿態、體式的創新,即所謂顛倒文句等手段。這些手段正是佛經譯文文體的特點,受其啟發,近代辭人才在詩賦創作中追求句法的伸縮自如、句中語序的靈活性及語言的反正好奇等。劉勰對語言形式在文學創作中的重要性,以及語言形式與內容的關系也有正面的論述:“物沿耳目,辭令管其樞機,樞機方通,則物無隱貌。”王元化指出:所謂“物沿耳目,辭令管其樞機,樞機方通,則物無隱貌,”是對于語言與思想關系問題的根本觀點。他在分析具體作品時,也同樣貫徹了這種主張。《物色篇》稱《詩經》“皎日慧星,一言窮理,參差沃若,兩字窮形”,清楚地說明了語言文字是可以窮理窮形的。……從言盡意觀點出發,必然認學藝術的內容與形式的統一。19

    劉勰顯然也是十分重視語言形式在文學創作中的重要作用的,這也與南朝文學本體觀念日益清晰化的背景相一致。而其觀點的來源仍然是玄學的言能盡意論。再次,詩、賦、駢文的語言形式技巧主要圍繞“駢偶”的修辭手段展開。聯語在楚辭體中即已形成,但正式從形式技巧理論的角度提出這一概念則是在南朝。沈約論詩賦格律的安排技巧說:“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妙達此旨,始可言文。”20“一簡之內”“兩句之中”即指聯而言。又說:“宮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別累萬……十字之文,顛倒相配,字不過十,巧歷已不能盡……”21“十字之文”,則是五言詩的“聯”。一聯中子句的語詞單位及組合方式十分靈活,富于彈性。除此之外,詩、賦、駢文創作中以修辭為造句中心。句中語序比較靈活,其詞序隨表達需要而定22。造句也很強調節奏,追求語言本身的音樂性,以誦讀是否上口為準23。這樣在表達效果的統帥下

    ,形成豐富多彩的句型模式。因為更多地來自于創作實踐,所以南朝形式主義文學語言觀帶有濃厚經驗性和實踐色彩,常常體現在為文的篇法、句法、字法、筆法、格律、詞藻等具體規范的表述當中,很少象西方形式美學那樣將文學語言技巧上升到哲學的層面,從世界觀的高度概括語言的審美本質。但這只是中國形式美學自身的特點所在。

    三形式美學傾向在文學創作中的實踐

    以上簡單說明了南朝士人對于文學語言形式的探索,這是文學創作凸現形式的主要基點。詩、賦、駢文等的語體模式的建構,實際上就是漢語詩性表現潛質的逐步澄清。前人認為,形式主義的弊病是大多數作品“內容的空泛病態”和“形式的堆砌浮腫”24,這是對的,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作品“在字句本身的形式上求超越前人”,“幾乎全力用來努力于裁對隸事出有因的工整”25。因而在創作上,尤其是在藝術形式的革新上超越了前人。如果分析形式主義思潮造成的詩、賦及駢文在整體上的藝術創新和境界的提升,就會發現它也不是一無是處。南朝詩歌是近體詩形成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尤其是齊梁詩歌的格律化、駢偶化等形式美

    學特征為近體詩之奠基。這方面已有論著專門探討26,茲不辭費。此處擬以賦為例說明在形式主義文學思潮在形式的創新和意境的提升方面取得的實績。《文心雕龍?詮賦》對賦的文體風格進行了理論概括:“物以情觀,故辭必巧麗。麗辭雅義,符采相勝,如組織之品朱紫,畫繪之著玄黃,文雖新而有質,色雖糅而有本,此立賦之大體也。”主張賦要睹物興情,語言形式要“巧麗”。其實到劉勰的時代,賦的抒情化,與言辭形式的“巧麗”傾向已很明顯。可視為對理論探索的回應。具體說,就是賦的駢偶化、律化和詩化現象。關于前兩種傾向,前人有明確的表述。明代吳訥《文章辨體序說》云:“三國六朝之賦,一代工于一代。辭愈上則情愈短而味愈淺……至晉陸士衡輩《文賦》等作,已用俳體。流至潘岳,首尾絕俳。迨沈休文等出,四聲

    八病起,而俳體又入于律矣。徐庾繼出,又復隔句對聯,以為駢四儷六,簇事對偶,以為博物洽聞;有辭無情,義亡體失。”賦至南朝而辭愈工,是正確的,而就此認為一定是“辭愈工則情愈短”,卻不盡然。南朝的一些賦在狀物抒情方面的細膩、深切程度明顯超過漢魏,而且在體制形式上的變革也完全不同于漢魏,日趨精致與新奇。前人不能擺脫載道宗經、諷諫美刺的文學思想的局限,所以在評價南朝文學時,對其有所指責是可以理解的。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賦》云:“夫俳賦尚辭,而失于情,故讀之者無興起之趣,不可以言則已”。《群書備考?賦》也說南朝賦“比偶為工,新聲競爽,詞賦之漫衍,陸、謝、江、鮑之波漸也”。這時賦的創作在用典、句法、聲律等形式因素上用力,并逐漸波及到賦的字句錘煉,謀篇布局。清王芑孫《讀賦卮言?謀篇》云:“賦最重發端。漢魏晉三朝,意思樸略,頗同軌轍,齊梁間始有標新立異者。”程廷祚《騷賦論》指出南朝賦的精于煉字說:“宋齊以下,義取其纖,詞尚其巧,奏新聲于士女雜坐之列,演角觚于椎髻左之場。”這些近乎反面的評價,恰恰說明南朝賦在語言形式方面的竭盡才力和勇于創新。“文律運周,日新其業。變則其久,通則不乏。……望今制奇,參古定法。”27正是在這種變通的形式主義思潮的推動下,南朝賦的文學境界與藝術感染力也較漢魏時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南北朝的抒情小賦大多具有“詩化”的傾向,追求情境契合和意境的營造28,這都是形式主義傾向的必然產物。

    在審美標準多元化的今天,文學研究也應適應時展的要求,采取多元化的視角。載道宗經不再是今天文學研究者必須要恪守的惟一的批評標準。因此對南朝本論文由整理提供

    文學的形式主義傾向,應給予重新評價。形式主義美學家英國的克萊夫?貝爾認為:“‘有意味的形式''''是藝術品的根本性質”。“對純形式的觀賞使我們產生了一種如癡如狂的,并感到自己完全超脫了與生活有關的一切觀念……可以假設說,使我們產生審美的感情是由創造形式的藝術家通過我們觀賞的形式傳導給我們的”29。形式是審美活動的起始點,形式本身就是審美對象。當我們面對南朝詩、賦及駢文等文學作品時,首先打動我們的正是那雕繪滿眼、音韻流利的純形式的美。形式主義美學只強調“有意味的形式”,雖然有其片面性30,但對研究南朝及后世作家重視藝術形式的創新、藝術本體的方面具有啟示作用。文學作品的形式,是一種寄寓著作家美感的精神的外化形態。古羅馬美學家普羅提諾認為,石塊與石雕的不同不是“石料”本身,而是藝術家賦予了石頭以理式(形式),形式中已注入了藝術家的創造和生氣,本身就是美的顯現31。蕭子顯《南齊書?文學傳論》說文章“彌患凡舊,若無新變,不能代雄”。對當時文士來說,因為生活體驗的相對貧弱,若從內容方面追求“新變”,不啻登天之難。因此他們把注意力和才力傾注于形式創新這相對易于達成的一途,實際上帶有一定的必然性。就這一點來說,此時文士努力追求的,實際上是一個可以等同于“文學”概念的“有意味的形式”。這種形式的文學,在當時達到使“世俗喜其忘倦”的程度,說明了文學一旦擺脫了束縛之后散發的巨大魅力。

    四形式美學對文體探索的影響

    南朝的文學的形式美傾向的重要價值,還表現為對文體研究的影響。當時大多數重要文人都參與文體問題討論,更加細致地辨別和探索文學文體的實質問題。這種風氣的形成,除了文體自身日趨豐富的原因之外,南朝佛經翻譯對譯經語言形式和譯經文體的理論對文人論文的影響也不可低估。首先,文體分類方面較前有了很大的進步。以代表性的著作來看,《文選》的分文體為三十七類,是在總結前人文體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根據時代的要求提出來的32。《文心雕龍》則將文體分為三十五種,各種之下,子類繁多,共論及文體七十八類之多,分析十分細致33。比起此前《獨斷》、《典論?論文》、《文賦》等文體分類理論,要完備得多。這與當時文學文體與應用文體的發展狀況是相適應的。

    其次,對各種文體的特征、演變的研究更加深入。《文心雕龍》五十篇,其中文體論部分占二十篇,詳論文體三十三種。以其論證之詳盡、之賅備而言,《文心雕龍》的文體論可謂我國古代文體論發展的高峰。更為重要的是,此時還出現了專論某一文體的文體論專書(如《詩品》的專論詩歌即是)和專論某種文體在不同時期的不同特征的專論(如沈約《宋書?謝靈運傳論》等)。從研究的視角來看,既有對文體問題的共時性研究,以明確不同文體之間的異同;也有對同一文體的歷時性研究,探索文體演變中關鍵性因素與社會文化的互動規律。這些論著在論文體方面都已涉及到現代文體學的許多核心內容,表現得具有相當的科學性。

    再次,對文學文體的語體風格的描述更清晰,對其創作規律的總結更系統。當時文學文體主要有詩、賦及其它各體文章。對詩、賦、駢文文體語言形式特征的探討,主要集中在語言形式的“文”“質”構成方面。王運熙先生指出:文與質在中國中古時期是一對重要的文學概念,絕大多數場合指作品語言的文華與質樸和以此為基礎的作品整體風貌。南朝劉勰、鐘嶸均主張作品應以文質兼備為理想標準,其具體化則是文采與明朗剛健的風骨相結合。蕭統、蕭綱、蕭繹等人雖更重視文采,主張“詩賦欲麗”,但均以文質彬彬為批評標準34。詩賦欲麗之說,發端于曹丕,到南朝時有了更為豐富的內涵,成為各代文學批評語境中的主流話語35。西晉以來形成的譯經文體理論探索至南朝時期走向成熟,普遍為僧眾及文士認可,佛經傳譯對譯經文體的論也主要集中在文質問題上。如鳩摩羅什談譯經即云“兩釋異音,交辯文質”36。慧皎評安世高所譯文體“辯而不華,質而不野,凡在讀者,皆而不倦焉”37。慧遠論譯經文體亦云:“靜尋由來,以求其體,則知圣人依方設訓,文質殊體。若以文應質,則疑者眾;以質應文,則悅者寡……令文質有體,義無所越。”38這些關于文質問題的深層次討論,影響到文壇上不同流派對詩歌語言形式及表現藝術的討論39。南朝梁代文壇即有趨新、守舊與折衷之別40。其差異也表現在他們對于魏晉以來形成的詩歌的“麗”的文體特征有不同的看法,也即文質問題的看法。趨新派以蕭綱、蕭繹、徐陵、庾信等為代表,追求形式華美,講究聲律、對偶,注意篇章結構,喜歡擺脫常規,自出“新意”。守舊派以蕭衍、裴子野、劉之遴等為代表,主張詩歌創作要熔鑄經典語言,追求典雅壯麗的風格。折衷派則以劉勰為代表,主張應“資故實”、“酌新聲”,

    “斟酌乎質文之間,而括乎雅俗之際”(《文心雕龍?通變》),擷取兩派之長,避免其短,寫出既“典”且“華”的作品。“麗”本是主要偏重詩賦形式的,根據當時文人的表述來看,它具體指“文翰”、“文采”、“采藻”、“聲”、“體裁”等語言形式的特征。如劉勰說“宋代逸才,辭翰林萃”(《文心雕龍?才略》),特指文采;沈約說“爰逮宋氏,顏謝騰聲。靈運之興會飆舉,延年之體裁明密”(《宋書?謝靈運傳論》),特指語體和聲韻;蕭子顯則云“顏、謝并起,乃各擅奇;休、鮑后出,咸亦標世。朱藍共妍,不相祖述”(《齊書?文學傳論》),則指詞藻而言。此外如江淹的《雜體詩序》、裴子野的《雕蟲論》等都細致地討論了詩歌文體或語言形式方面的問題。

    除此之外,形式主義思潮對文體的關注還體現在新文體的創造方面。以詩歌為例,南朝文士普遍認為“若無新變,不能代雄”,故十分注意于對詩歌表現藝術的努力探索,在詩體上不斷創新:從個體風格方面說,有所謂“何遜體”、“吳均體”等;從語言形式方面,有所謂“永明體”、“宮體”,可謂新體疊出。這方面前人所論甚為詳贍,茲不贅述。

    由上所述之文體分類、文學文體特征研究以及文體風格描述的細化趨勢來看,形式主義美學傾向所引發的文體探索在深度和廣度上,無疑是超越前代的。五形式批評范疇的建立南朝文學的形式主義美學傾向的影響,還表現為這一時期文學批評方面形式批評范疇的建立。換言之,就是文學批評實踐和理論從基本方法和范疇的建構方面,在不割裂形式與社會文化內容的前提下,普遍表現出對文學語言形式的重視。和西方形式主義批評過分倚重文學作品語言結構的靜態、孤立分析的方法相比41,表現出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的整體觀。

    首先,建立了釋名彰義,原始表末,敷理舉統,考鏡源流的文體研究模式。在東漢以來文體大備的情況下,晉代摯虞的《文章流別志論》和李充的《翰林論》在分別文章體制風格的基礎上探討各體文章源流。南朝時期,最具代表性的著作《文心雕龍》42,依其《序志》所述,其著作動機是不滿于當時“文體解散”,“離本彌甚,將遂訛濫”的局面,想彌補論文體“未能振葉以尋根,觀瀾而索源”的缺陷。從《明詩》到《書記》二十篇,通過對文體及作家的分析綜合對相關文體的發生發展的歷史進行“原始以表末”的描述。不僅如此,其批評標準主要也是在結合時代背景的前提下,側重于形式與結構。其批評方法則是《別錄》本論文由整理提供

    及《漢書?藝文志》以來形成的“考鏡源流”的方法43。鐘嶸《詩品》的著述動機,也主要是不滿于魏晉以來論文“皆就談文體,而不顯優劣”的情況,而要品第古今詩人的高下及其詩體風格的源流。鐘氏所用的批評方法,主要有比較批評法、歷史批評法、摘句法、本事批評法、知人論世批評法、形象喻示批評法等44。而其批評的標準,也是在重視詩歌內容的前提下,強調其形式及藝術表現手法。《詩品》品第詩家,多用“體”、“文體”、“辭”、“語”、“辭采”等范疇,就是最好的說明。這就具有相當的科學性和現代意味。其次,形成了以句法為核心的文體批評標準。以《文心雕龍》為例,如《明詩篇》云:故鋪觀列代……四言正體,則雅潤為本;五言流調,則清麗居宗。……至于三六雜言,則出自篇什;離合之發,則明于圖讖;回文所興,則道原為始;聯句共韻,則柏梁余制。巨細或殊,情理同致。劉勰立足當時系統總結了此前以詩歌的句式特點為準討論詩體的理論,并用之于批評實踐,表現出重視詩歌語言的形式批評理念。《樂府篇》論音樂和歌詞的配合,指出增損歌詞、確定句法對于樂府詩的意義,認為樂府“聲來被辭,辭繁難節”,歌辭形式因素很重要45。《詮賦篇》探討賦的源流也十分重視賦的語言形式和結構因素。這種代表著一代風氣的形式主義,在其創作論和批評論中表現得更為突出,如《情采篇》論述文學作品構成說:“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聲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從“文”的本義來看,“情文”、“形文”和“聲文”均側重于語言形式的概念46。此外,《熔裁》、《聲律》、《章句》、《麗辭》、《比興》、《夸飾》、《事類》、《煉字》等篇,還詳細論述了文學創作中形式和結構的問題,包括語詞搭配、句法結構、調聲制韻、隸事用典結構剪裁等多方面。構建了從總結語言運用出發揭示文學創作常法的頗具現代特點的理論模式。亦以文學的語言形式和結構,即所謂形文、聲文和情文為文學創作和批評的出發點。再次,樹立了以語言形式為標準的文學與非文學的觀念。中國古代文學與非文學的存在著交叉現象,僅憑內容很難劃分其界限。貫穿整個中古時期的“文”、“筆”之辨的核心,是作品語言的有韻與否47。這個主要從語言形式為出發點探討文學與非文學界限的嘗試,既照顧到古代文學的實際,解決了文體劃分的難題,同時也表現出形式為先的文學思想,體現出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的民族特色。總之,形式是一切認知和審美活動的起始點,一定的內容總是會外在地表現為特定的形式。從這個意義上講,文學作品的語言形式、結構就是文學作品的本體顯現。從這一角度看,南朝文學批評思想中有意凸現形式的傾向是具有科學性的。東晉南朝時期的形式主義文學思潮的實質是思想、哲學的劇變所引發的對于語言功能的自覺意識,其具體表現是詩、賦、文的駢偶化、律化傾向;形式主義思潮的結果是文學的語言質素被充分地呈

    現,本體得到確立。借用俄國形式主義的代表人物羅曼?雅格布遜的話說:“形式主義”“這種說法造成一種不變的、完美的教條的錯覺,這個含糊不清和令人不解的標簽,是那些對分析語言的詩歌功能

    進行詆毀的人提出來的。”48南朝形式主義文學思想是有其自身價值的,不應否定或漠視它。

    注釋:

    ①形式主義(formalism)這個概念,是由瑞士語言哲學家索緒爾首先提出的,受其語言哲學的影響,在20世紀一、二十年代在俄國形成形式主義美學思潮。其代表人物雅格布遜等人認為“文學性”

    是指文字中的形式與語言結構,他們致力于論證這個“文學性”,以作為評價文學的標準。這一流派的思想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以后迅速傳到歐洲各國,出現了布拉格學派、結構主義等重要的美學和批

    評流派。這一流派的主張雖有偏頗,但對于文學本體論的探索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中國文學研究中的“形式主義”特指創作中過分注重形式技巧的唯美主義傾向,與西方文藝理論中的“形式主義”略

    有不問。

    ②就筆者所見,一般的文學史著作和相關論著對此大都一筆帶過或避而不談。袁濟喜從美學角度出發提出形式美的論點,并且對其價值有明確的評價。見袁著《六朝美學》第九章“形式美理論”,

    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341—358頁。趙《西方形式美學——關于形式的美學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三章“中國形式美學與‘道''''”對中國形式美學的理論形態作了簡要概括。但

    因論題所限,對于南朝形式美學的成因、具體內容、重要影響等尚未作專門研究。

    ③參湯用彤《讀人物志》,《湯用彤學術論文集》,中華書局1983年版。

    ④葛兆光《玄意幽遠——公元三世紀的思想轉變》,《中國思想史》,復旦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318—340貝。

    ⑤轉引自涂紀亮《現代西方語言哲學比較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484頁。

    ⑥湯用彤認為玄學的發展可以粗略分為四期:“(一)正始時期,在理論上多以《周易》、《老子》為根據,用何晏、王弼作代表。(二)元康時期,在思想上多受《莊子》學的影響,‘激烈派''''的

    思想流行。(三)永嘉時期,至少一部分人士上承正始時期‘溫和派''''的態度,而有‘新莊學'''',以向秀、郭象為代表。(四)東晉時期,亦可稱‘佛學時期''''。”見《湯用彤學術論文集》,中華書局1983

    年版,第304頁。

    ⑦如《世說新語?賞譽篇》注引《晉陽秋》說:“樂廣善以約言厭人心,其所不知,默如也。太尉王夷甫、光祿大夫裴叔則能清言,常曰:‘與樂君言,覺其簡至,吾等皆煩。''''”

    ⑧參方立天《梁武帝蕭衍與佛教》,刊《世界宗教研究》1981年第4集。

    ⑨孫昌武《佛教與中國文學》,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⑩陳允吉《古典文學佛教溯緣十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38頁。

    11參梁啟超《佛學研究十八篇?翻譯文學與佛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重印本,第197—201頁;陳寅恪《四聲三問》,收《金明館叢稿初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12《持世經?本事品》說:“善知諸法實相,亦善分別一切法、文辭、章句。”龍樹《大智度論》云:“是若波羅蜜因語言文字章句可得其義,是故佛以般若經卷殷勤囑累阿難……語言能持義如是,

    若失語言,則義不可得。”

    13見《般若無知論》,《肇論吳中集解》。

    14《與隱士劉遺民等書》,《廣弘明集》卷二十七上。15見《出三藏記集》卷一。

    16見《南齊書》本傳,引文據中華書局點校本卷四十一“校勘記”引黃侃校記。此段文字的解釋參郁沅、張明高之說。見所編《魏晉南北朝文論選》張融條之“附札”,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版,

    第289頁。

    17張融《門律自序》,見《南齊書?張融傳》,引文據中華書局點校本。

    18《南齊書?張融傳》引張融語。

    19見王元化《文心雕龍講疏》附錄部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20沈約《宋書?謝靈運傳論》,引文據中華書局標點本。21沈約《答陸厥書》,見《南齊書?陸厥傳》。

    22郭紹虞《駢文文法初探》,收《照隅室語言文字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88—419頁。

    23參啟功《漢語現象論叢》,中華書局1本論文由整理提供

    997年版,第52頁。

    2425王瑤《中古文學史論集》,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重印本。

    26詳參劉躍進《門閥士族與永明文學》,三聯書店1996年版。

    27《文心雕龍?通變?贊》。

    28參拙文《南朝賦的詩化傾向的文體學思考》,刊《文學評論》2001年第5期。

    29貝爾《藝術》,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頁。30參朱立元、張德興《西方美學通史》第六卷(上),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年版,第198—211頁。

    31普羅提諾《九章集》第一部分第二節,見伍蠡甫主編《西方文論選》,上海譯文出版社1979年版,第138頁。

    32穆克宏《蕭統〈文選〉三題》,《昭明文選研究論文集》,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年版。

    33羅宗強《劉勰文體論識微》,刊《文心雕龍學刊》第6輯。

    34參王運熙《文質論與中國中古文學批評》,刊《文學遺產》2002年第5期。

    35參張方《說麗》,見其《中國詩學的基本觀念》,東方

    出版社1999年版,第73—86頁。36僧睿《大品經序》,《出三藏記集》卷八。

    37梁釋慧皎《高僧傳》卷一,湯用彤校注,中華書局1992年版。

    38《大智度論鈔序》,《出三藏記集》卷十。

    39蔣述卓指出佛經翻譯于東晉劉宋為盛,對于譯經文體的討論也有偏于質(直譯)、偏于文(意譯)、折中(文質相兼)三派之別,梁代文論三派與此有關。見其《佛經傳譯與中古文學思潮》,江

    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8頁。

    40周勛初《梁代文論三派述要》,載《中華文史論從》第5輯,中華書局1964年版。

    41朱立元、張德興《西方美學通史?二十世紀美學》第六章、第七章,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年版。

    42除《文心雕龍》之外,劉宋傅亮的《續文章志》、邱淵之的《文章錄》、顏峻的《詩例錄》、沈約的《宋世文章志》與《文苑》、任《文章始》、張率《文衡》、姚察的《續文章志》等,均以選

    文錄詩、以立范式為目的。由此也可看出南朝人對文學語言形式的重視。43傅剛曾以“始”、“源”、“本”為關鍵詞,對《文心雕龍》中使用“考鏡源流”的方法探討文體的實踐進行總結,得14例,

    說明“考鏡源流”是劉勰論文體的主要方法。參傅著《〈昭明文選〉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56—57頁。

    44參曹旭《詩品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7月版)第141—167頁。張伯偉《鐘嶸詩品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3月版)概括鐘氏批評方法為:品第高下、推尋源流、較量同異、博喻意象

    、知人論世、尋章摘句六種。其中對推尋源流的方法及其對后世詩文批評的影響論述尤詳。

    45參楊明師《釋〈文心雕龍?樂府〉中的幾個問題——兼談劉勰的思想方法》,刊《文學遺產》2000年第2期。

    46參張法令《中西美學與文化精神》第七章“文與形式及其深入:中西審美對象結構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161—175頁。

    47逯欽立《說文筆》,收其《漢魏六朝文學論集》,陜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12—371頁。

    第4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論文摘要】中國山水畫與油畫風景兩大繪畫的形成,歸根于他們各自哲學與美學理念的不同,兩者存在鮮明的差異性。中國人信仰天人合一的哲學觀,中國繪畫注重重心略物,注重表達畫家的主觀精神和理想,在繪畫中追求達到氣韻生動的藝術效果。西方繪畫遵循天人相勝的哲學觀,偏重描繪客觀對象的外在形態,采用科學與藝術相結合的方法塑造物體,追求真實再現客觀物象的理念。通過相互比較研究,有助于藝術家和鑒賞者運用不同的藝術觀念和方法,創造和鑒賞不同民族的繪幽藝術,獲得各不相同的思想啟迪和審美享受。

    中國傳統山水畫與油畫風景是中西繪畫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畫壇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他們作為中西方兩種不同類型的繪畫藝術形式,表現對象都是以自然景觀,但繪畫形式卻采用兩種不同的審美理念形成了獨特的風格。

    一、油畫風景美學觀念

    西方近現代文化主要是從古希臘羅馬的異教文化,再經過以希伯來文化為源頭的中世紀基督教文明演變過來的。也就是說,迄至今日仍在西方文化中活躍地起作用的兩大源泉,一個是古希臘羅馬的文化,一個是基督教的文化。

    古希臘人在文學、藝術、科學、哲學等方面都創造了輝煌的成就,對歐洲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希臘藝術在現在看來,它的藝術高度仍是史無前例的。恩格斯曾經說過:“沒有希臘和古羅馬奠定的基礎,就不可能有現代的歐洲。”古希臘倫理學和價值觀的基本特征則表現為尚知和崇理,理智、哲學的沉思被強調為最高的德性。古希臘的藝術表現為“模仿”,主張以冷靜的、客觀的態度去再現自然,情感不占主要作用,而理性因素則占了上風,強調藝術的真實。雕塑和建筑是希臘藝術的最高成就,希臘的雕塑和建筑的立體造型、渾圓厚實的體積、光影下雕塑的明暗變化、雕塑在光影下的氣氛、建筑的空間結構、體積等等,充分體現了希臘藝術尚知與崇理的理念,這些都直接的影響了西方傳統的寫實技法的方向,使西方繪畫朝著注重體積、注重寫實的方向發展。油畫風景亦是如此,追求物像的體積感、真實感、可觸摸感,以及物像所在的空間的光感與氛圍。畫面營造出一種真實空間的感覺,這些無不來源于希臘的雕塑和建筑藝術。

    到了中世紀,基督教文化占有絕對的統治地位,它是西方文明之源一兩希文明(希伯來文明和希臘文明)的結晶。這也就決定了那時的生活方式和社會意識形態必然會帶有濃烈的宗教色彩,它構成了西方社會兩千年來的文化傳統和特色,并影響到世界廣大地區的歷史發展和文化進程。那時一切的造型藝術的最終目的都必須服務于宗教。基督教美術的作品內容它以宣傳基督教的教義和講解《圣經》的故事為宗旨,上帝在他們的眼里是世界與美的創造者,對外在美的準確、完美的體現,是對上帝一種虔誠的再現。希臘的美普洛丁也在他的《論美》曾說過美是從神那里來的。西方藝術由此形成了以古希臘文化和基督教為依據的美學思想,成為油畫風景起源與發展的美學基礎,這也就成為西方藝術家以忠實、客觀的態度描繪大自然的源頭。

    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出現后,教會的信條已失去了原有的絕對權威,人們開始把目光從上帝的身上移開并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更注重世俗的現實生活,并在這個基礎上形成了與宗教神權文化相對立的思想文化一人文主義。在人文主義的影響下,人們開始普遍關心人自身與周圍的環境,大自然的美,于是獨立的風景畫也就隨著社會的發展開始形成。意大利文藝復興的畫家達·芬奇認為:“畫家應該研究普遍的自然,就眼睛看到的東西多加以思考,要運用組成每一事物的類型的那些優美的部分,用這種方法,它的心就會像一面鏡子,真實地反映面前的一切,就會變成好像是第二自然。”[’〕同時,達·芬奇把風景畫理論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他不僅通過自己的創作使繪畫從手工藝的局限擺脫出來,還通過進一步的科學理論來提高人們對繪畫的認識和重視。他認為繪畫是一門真正的科學,要以感性經驗為基礎,同時能夠像數學那樣具有嚴密的論定,既來源于數學又高于數學。《分奇論繪畫》中不僅總結了繪畫的基礎科學理論,而且對繪畫的原理展開了全面的論述,為繪畫與科學的結合做出了重大的貢獻。文藝復興的建筑師、雕刻家、畫家阿爾貝蒂曾提出:“必須建立一種新的繪畫藝術,這種新的繪畫藝術應該是這樣的:自然是藝術的源泉,數學是認識自然的鑰匙,而透視學則使繪畫的數學基礎。因為幾何學上的盲人,是難以理解繪畫的原則的。?}z7美術理論家琴尼更直接的提出了科學與技藝之間的關系,他認為無論何時技藝都是離不開科學知識的。科學的方法和藝術緊密相連,這是西方藝術傳統或者西方傳統藝術的一個突出的特點。

    藝術要真實的、科學的再現自然,注重空間、結構、比例的和諧,面對大自然,觀察大自然,在現實中感受大自然,依靠豐富的色彩,細微的光感表現真實的大自然,以更真實、更有效、更直接的表現大自然,借此表達他們對大自然與世界的熱愛,對現實世界情感的寄托。科學與藝術結合的繪畫體系為西方繪畫寫實傳統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中國傳統山水畫美學觀念

    中國繪畫濃郁的民族風格,鮮明的美學特色,嚴整的藝術體系,是在代代傳承、革故鼎新的歷史積累中形成的。中國傳統山水畫的形成與中國人哲學、信仰、處世之道是密切相關的。

    在美學思想方面,受中國古代儒、道家思想的影響,中國所有的藝術門類依存的美學基礎就有了儒家思想極探的烙印。早在春秋時期的先哲孔子就提出了“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的儒家美學觀,山水喻仁、智高揚人的道德精神和人格美奠定了中國山水畫的美學基礎。孔子在《論語·述爾》中說道“至于道,據于得,依與人,游于藝”,反映了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學派的藝術批評標準。在孔子看來,藝術品的“美”是以“善”來體現的,“善”是藝術的內容,“美”是藝術的形式,內容可稱為“質”,形式可稱為“文”。只有這樣的藝術、內容和形式必然是統一的,他的美學價值必然很高。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歷史上的動亂時期,政權更迭頻繁,統治階級內部殘殺不斷,使士族名士朝不保夕。于是士族便紛紛退隱或半退隱,歸隱田園山林,以退為進,相機而動,追求清靜、安逸、自由的生活,慢慢的人們越來越受用于山林的慰藉,他們把大自然中的山水林泉作為描述的對象,“游戲平林,I}清水,追涼風,釣游鯉,一七高鴻。……逍遙一世之上,啤脫?天地之間。不受當時之責,永保性命之期。Uai這山水漸漸成為心靈的寄托、情感的啟發和人生的象征。儒家的思想統治基礎因此動搖,他們強調“德行”的政策被取消,出現了以“無為”“自然”、“清靜”、“虛淡”的老莊思想適

    應了當時的需要。《莊子》中描述了三種隱逸模式:“嫉俗而避世、俱禍而遁世、悠游而出世”,這三種模式在東漢已全部成為現實。在這種玄妙、玄遠的境界的追尋中,他們對自然產生一種特殊的親和感,畫家不自覺地把情感投向自然中蘊藏著生命和感情的山水之中,修煉自己的品性,獲得一種獨特的不同的審美理念,為山水畫的產生、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同時推動了文人士大夫對山水畫創作的參與。

    中國山水畫誕生的東晉,正是道家的玄學風靡四方的時候,道家的那種重“心”略“物”的思想,奠定了中國山水畫甚至整個中國藝術的重表現而略再現的美學觀念和基礎。這不但體現在繪畫上,甚至作詩為文也將天人之間的靈犀相通作為創作的最高境界。畫家們重視人與自然的和諧,和諧即天人合一。“最高、最廣意義上的‘天人合一’就是主體融人客體,或者說是客體融人主體。堅持根本同一,泯除一切顯著差別,從而達到個體與宇宙不二的狀態。”隨著道家思想的影響,“天人合一”的思想漸漸成為中國傳統藝術的基本原則。山水是客觀的自然,山水畫則是大自然的體現。山水本身就是形與象的交融,畫中的山水如可游可居的真山水,能使畫家在其中任意寄托自己的情緒而落腳于安定之處。這樣,不求形似,而意在表現宇宙精神的山水畫,成為一種很好的體“道”的方式。“因再現的藝術而追求表現,因表現的藝術而追求再現’,[’〕便形成了中國山水畫的重要特征。

    五代畫家荊浩提出了“氣韻”二字,是說藝術家要把握對象的精神實質,取出對象的要點,而且不要透露自己的筆跡,讓欣賞者看不到自己的筆法技巧。經荊浩的發展,運用于山水畫上又有了新的成果:在對外在事物的準確認識和把握的基礎之上,又不滿足于對外在形象的模擬,不求形似,而要盡量表達出某種內在的風神。元代倪珊曾云:“仆之所未畫著,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爾。,r }6}筆墨是他們的工具,自然景物是作者的對人生態度的載體,筆墨情趣不受自然的束縛,找尋的是“蟬噪林欲靜,鳥鳴山更悠”的藝術境界。要面對大自然要認真地觀察和分析,重視深人生活,研究山川自然的特點,在游覽山水,俯仰自然天宇之際,將綿遠的無限的時空意識與自然變化結合起來,將其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山水畫家借助自然得以盡興,主體意識和情感與自然山川的精神的契合,統一在山水畫中,于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創造情景交融的意境之美便成了畫家追求的終極目標,以至于這種藝術觀念對以后的繪畫思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三、結束語

    第5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關鍵詞】文藝學主體性本體論建構解構

    上世紀80年代,中國文藝學學術研究的主導趨向是“向內轉”:即向文藝本體規律的轉靠與回歸。作為“帶有整體性的文學動態”(1),標示出文藝創作與理論批評“自生自發”“難以遏制”的內在要求。這一時期的文藝學思考者們發現:傳統認識論方法只能對文藝做出某種他律的共性本質的解答,而無法進入文藝內在特質的考察。要想深入文藝之“內”,抓住文藝的自律和“本源”,必須改換一種所謂“自我相關”的本體論方法,摒棄以外在角度、非文學內容規范文學的做法,專注于文藝本然的內在規定性的探尋。

    一、文學審美論:他律本質論向自律本體論的轉向

    文學審美論的開拓與探索為新時期文藝學對“本體”意義的追問提供了價值定向和邏輯前提。它以主體論文藝學的“文學向人回歸、向自身回歸”的“主體性”思想及康德美學的“審美無利害”的自律論學說為理論依據,將審美規律視為文學藝術活動的最重要的內部規律給予了空前的重視和深入的探討。從審美反映論的主體性強調,到審美體驗論的人類學本體論意味的揭示,再到生命論文藝美學對于感性本能及審美形式意義的渲染,文藝學研究實現了由認識論到本體論的轉向。“審美反映論”超越于傳統哲學認識論的重要標志在于:心理意識這一重要的審美主體中介的加入。在“審美反映論”看來,“心理現實”、“審美心理現實”,即由外在現實轉換成內在主觀的“心理意識”,是藝術內容、藝術形象得以生成的關鍵。而在這由外而內的轉換中,“心理意識”(“心理現實”、“審美心理現實”)已經根本不同于認識論中的那種近于“鏡映”的“認識”。作為一個遠比“認識”涵蓋面寬廣得多的概念,“意識”已經包括了認識之外的各種精神心理因素:諸如主體的人格情感、個性心理、道德情操、非理智欲念等等。所有意識因素都在審美反映過程中參與客體與主體、事物與映象之間的關系,從而繁生出“認識”之外豐富的心理內涵。作為一個審美中介系統,審美意識是一個與藝術家的人格結構相關聯,與創作者的感情、想像、感知、認識等活躍的心理因素相關聯的一個“復雜的多層次的結構體”。它不同于發生認識論中所謂“圖式”、“格局”,只對外來信息進行選擇和同化,還要對其產生調節作用,即:使主體感知到的東西經過調整而更適合主體的需要。審美中介系統的調節作用使審美感知中的主體印象發生變異,而與作家希望看到的樣子重合。因此審美中介系統常常賦予反映以個性和人格特征。同時,這個審美中介系統又擁有人性的發生學意義,它在特定的文化中孕育,在真實的歷史中生成。主體的審美心理結構實際上是特定的社會文化制約與個體稟賦氣質多方合力作用的結果。顯然,在“審美反映論”對于審美中介系統豐富內涵的解釋中,文藝審美獲得了認識論與本體論的雙重意義,同時藝術本質論朝向藝術本體論轉型的跡象也在此初露端倪。

    “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是審美文論步入藝術本體論殿堂的又一關節點。如果說“審美反映論”還是在認識論的框架內所進行的對它的“修正”、“改良”和“更新”;那么,“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則力圖打破認識論的框定而去展開藝術的本體思考,力圖完全擺脫界參照而把目光凝聚于人類本體、藝術本體自身。所謂本體,指事物內部的根本屬性及本源,或稱終極的存在。所謂本體論也就是對本體進行描述的理論。本體論與認識論的區別在于,它是自我相關的,它并不憑借外界的事物尺度來說明自身,而是以自身整體不斷發展的存在為依據,去探求其存在的本然處境,追問其生存的終極意義和根基。因此,人類學本體論只能是探向人類自身本然處境,描述人的生存意義及終極價值的理論;而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則將藝術看做人類生存本體自身的詩化,看做人類重要的本體活動形式。顯然,“人類學本體論美學”是從把握人類生存與人類藝術、文藝本體與人類本體的關系入手,將藝術與人類自身的生成及超越聯系了起來。在他們看來,人在藝術創造中生成著,又在自身的生成中創造著藝術;同時,藝術還擁有人類生存的超越性質,它試圖回答過去、現在、未來的神秘性,向人們顯示著存在之謎,將人們引向未來,因而它是理想的世界、是夢境和烏托邦;而藝術作為生存的超越,又是基于人類對自由的追求,對幸福的渴望和在有限中獲得無限,于瞬間中獲得永恒,達到存在的最高和最高的存在的欲望。顯然,在這里藝術審美具有著無可置疑的人類學本體意味,審美既作為人類生存的動因,又作為人類生存的目的,既作為人類生存的起點,又作為人類生存的終點。而藝術作為一種審美超越活動,不僅是人的存在在符號上的顯現,而且成為人類生命活動的自我拯救和自我希求。于是,人的生存史與人的審美史重合,審美化成為衡量人生意義和人的歷史進步程度的惟一標尺。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超越了審美反映論對哲學認識論的基本依賴,站在了認識論之外、并且進一步站在了認識論的否定者排斥者的立場上來探求文藝的審美本體;但他也同時陷入了割斷文藝審美同認識的聯系、泯滅審美藝術活動同人類生命活動之界限的片面和極端。

    審美體驗論、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摒棄文藝的認識論本質的追問,而著力探究人類文藝審美與人類生命合一的本體意味,自然將那個人生中令人陶醉的審美體驗(生命體驗)推到了前臺,這就為當代文藝美學由認識論向體驗論的過渡提供了有力的邏輯支撐點。而文藝的人類學本體觀本身也在此過渡中凝結為一種存在論或生命論的文藝本體觀。對于感性的藝術本體地位的張揚凸現了審美體驗論的詩化特征。在審美體驗論者看來:美不是別的,正是人所生活的感性現實的世界對人的個體自由的肯定,即自然的人化,美作為一種感性的存在得以確認(2)。從“人的自由本質”的探討入手,審美體驗論者還在藝術美的研究領域引入了“感性動力”的范疇,認為審美緣于人類追求自由的一種感性動力,審美活動是感性動力行進的一種形式,是一種滿足感性動力的需要的活動,而這種感性動力實際上就是植根于人的自然基礎深處的自然生命力,是人類創造世界和選擇進步方向的一種能力。與藝術的感性本位相并生的是個體本位的強調。在“審美體驗”中,藝術審美的意義就在于它給予了感性個體以在其他活動中所不曾有過的自主地位,它使每個個體自身期盼著的自我實現、自我超越的權利得以實現,而藝術審美正是這種實現的特殊方式。當然,多數的審美體驗論者是在個體與整體的統一中給予個體以更加顯明的地位的。正如西方理論家盧卡契所言,“審美體驗是以個體和個人命運的形式來說明人類”(3)。審美體驗實際上是為個人的心理體驗與人類精神的貫通提供一個媒介體,主體正是從個體的人生境遇出發,通過對對象的形式美的愉悅進入人類精神內宇宙的感悟,去體味人類心靈的深層領域的豐富蘊含,從而使個體得以傳達總體,實現對人類生命本體的直觀表達。審美體驗論的復蘇還使得那些召喚著深層人生體驗的審美形式獲得了足以取代審美內容的品格和價值。審美體驗論以對形式魅力的關注取代對本質內容的形而上追問,這明顯受到了英國著名視覺藝術理論家克萊夫·貝爾的藝術定義的啟發,貝爾在1913年出版的《藝術》一書中提出的“藝術是有意味的形式”深得中國當代審美文論家的青睞,貝爾認為,意味就在形式之中,離開了形式而作無邊的聯想不是意味,用說理的方式傳達思想也不是意味。那么究竟“意味”是什么呢?貝爾認為是一種能夠喚起我們的審美情感的藝術品中存在的某種性質,“離開它,藝術品不能作為藝術品而存在;有了它,任何作品至少不會一點價值也沒有”(4)。那么藝術品中能夠喚起審美情感的是一種什么性質呢?貝爾并沒有說得很清楚,只是說它是一種與人的無意識心靈相對應的東西。然而正是這種含糊誘導出了人們對于形式本體的“終極實在”的思考,使人們發現了人的審美心靈與藝術的創造性形式的某種內在、先驗的聯系。審美體驗論者正是從這里,從人的審美心靈與藝術形式的這種內在的神秘聯系出發,在兩者的情感生命的交融中去尋求形式美的意味之所在,開始了對藝術形式的獨立價值的發掘。審美體驗作為一個獨立于認識的自主性概念帶來了文藝學的“內部研究”的進一步深入,文藝的形式本體論研究也由此發生并逐步蔚成景觀。

    二、形式本體論:文學的形而上追問

    這是一次文論觀念的變革,它既不贊成反映論文藝學對客體本位的固守,也不同意表現論文藝學對作家本位的強調,而是以文本為出發點和目的,對作品本位、形式本位、語言本位進行昭示和張揚。在這里,歷史的思考和文化的探索被看做讓文學心倦意懶不堪承受的重負令人敬而遠之,思考的文學變成了文學的思考。文藝作為一種超離現實功利的精神現象,它自身的結構方式和運動規律是什么呢?文學思考者對于文學本體特性的追問,召喚著文學形式本體論的崛起,為文學的藝術形式賦予了自主的意義。在這樣一批文論家看來,談內容本身并不等于談論藝術,只有在談論形式的時候,才真正將藝術作品當做了藝術作品,也才是真正地進入了藝術的討論。所謂“回歸自身”就是把藝術當做藝術,平心靜氣地關注和研究藝術形式。形式本體論是將藝術形式作為超脫于作者意圖和讀者經驗之外的、獨立存在的、自主客體進行把握和描述的一種文學觀念。這種觀念最早出現于俄國形式主義、英美新批評派的理論著述當中,后來又為結構主義語言學、符號學、敘事學所強化;而在同時或稍后,在現象學、闡釋學、接受理論(接受美學)、讀者反應批評等學術派別那里,提出了與形式本體論的觀念體系不甚相同的文學觀念,二者在對文學的基本理解上既有相通之處又發生某些抵牾,于是形式本體論的某些觀念受到抵制或者得以松動。現象學的“意向性還原”,在作品本體和讀者經驗之間建立起密切的聯系,而闡釋學則讓文學的本體存在向讀者經驗大幅度開放,到了接受理論和讀者反應批評那里,文藝作品的讀者和受眾則打破作品本文的束縛而獲得自由解放。這樣,形式本體的神圣性、純粹性和絕對的獨立自足性開始被打破,文學理論和美學又發生了由“內”向“外”的回轉。所以說,形式本體論在西方是相對意義上的,也正是這種相對性潛在地牽制和暗示著中國新時期文藝學學術史上形式本體論的邏輯展開和生存命運。

    從“作品本體”到“形式本體”。中國當代文藝學的形式本體論研究是以作品本體論為先導的。它的基本思路是文學研究“回到文學作品本身”。將反映論文藝學的客體本位及表現論文藝學的主體本位轉換為作品本位,從而把文學作品看做“一個獨立的自足體”。正如陳曉明在他的《理論的贖罪》一文中所言:要確定現論范型,就“應當把邏輯起點”移到“作品本文內部”,就應當承認“本文的語言事實存在就構成了文學作品的本體存在”(5)。作品本體論者深受英美新批評及英伽登、韋勒克等人的理論影響,將藝術作品看做一個與客觀世界沒有真正聯系的具有獨立而永恒價值的意向客體。認為作品的意義并不在于它傳達出了什么,而在于作品的系統本身。于是,他們主張建立獨立的文學作品內部研究,對于西方形式主義理論備感親切。在他們看來,形式主義“為直覺地把握作品尋找到了一條較好的科學表述途徑,它比任何批評方法都更加切近作品本身”(6)。由此,作品本體論推出了文學作品的形式結構,并賦予了它本體論意味。作為一種新的理論形態,形式本體論試圖否棄傳統文論的形式與內容的二元論和內容的獨斷論,而將形式結構視為“有意味的形式”,視為文學區別于其他一切意識形態的關鍵所在。于是,“形式本身即是內容、形式自身即是目的”成為形式本體論的要旨。隨著新時期社會結構的轉型及文學內轉趨勢的出現,那個曾經被受奴役的文學形式,脫離內容的框定獲得了獨立的意義和本體地位。正如孫津在《形式結構》一文中所言:“形式結構作為人對于自己的自由意志的勝利,它在形式與內容、手段與目的的這雙重關系上是一體化的。”(7)形式不再是內容的負載體,它自身就意味著內容。將形式本體論作為一種新的理論形態加以概括的是李劫的《試論文學形式的本體論意味》一文(8)。這篇文章將新時期文論從對藝術形式的探究引向形式本體論的關注,并為新的理論形態的建構尋找到邏輯起點。文章認為:先鋒派小說的出現標記著文學形式本體演化的開始。由此對“寫什么”的強調被“怎么寫”的自覺追求所取代,文學形式由于它的文學語言性質而具有了本體意味。李劫將語感外化和程序編配作為文學形式本體意味的兩大方面予以研究。他認為,文學創作的基本動因之一是作家的語感,語感外化的過程即文學創作的過程。語感外化過程由三個層次構成:文字性語感,文學性語感中的表層語感,文學性語感中的深層語感。作品的深層語感因其隱喻、象征功能而變形和語象化為表層語感的描繪和敘述功能,最終通過顯示著作家詩人的語言功底的文字符號感得以外化。語言的深層結構中的這種關系性決定著整個語言系統的意義。同時,程序編配又將語感基因訴諸一個特定的有序系統,使整個作品成為一個有意味的形式結構。于是,文學作品如同人一樣自我生成為一個自足體。可見,在李劫這里文學的語言系統不再是表意的媒介,而它自己就是意義和目的本身。文學的存在及其意義是經過“文學語言及其形式結構的創造過程”物化為文學作品的,又經過一系列轉換功能才“生發出作品的歷史內容、美學內容以及文化心理內容等等”。因此,文學的形式結構及語言是先驗的固定的,文學研究只有首先回到形式結構,才能抓住根本。文學語言學在此被轉變成為以文學語言的創造生成為對象的文學形式本體研究。

    從“形式本體”到“語言本體”。在形式本體論的“怎么寫”的研究中,語言的生成與轉換始終居于核心的地位,文學形式正是由于它的文學語言性質才擁有了自身的本體意味。因此形式本體論自然趨近于語言本體論。新時期的語言本體論是在西方現代語言學和存在主義哲學及文化符號學的綜合影響下出現的。它們將語言看做先在于人類精神文化生活的結構性存在,認為語言世界與現實世界無涉,作品的語言系統本身自行產生意義。這是一種“語言中心”意識,是一種對“語言神話”的崇拜。當然,它也是出自對語言之于文學的天然創造性的高度自覺。這種意識同西方的聯系是明顯的。以語言中心取性中心,是西方哲學的語言論轉向的題中之意,無論是存在主義的“語言是存在的家”,還是后結構主義對語言和寫作本身的回歸,在西方都被視為一種歷史的進步,而這一切正是新時期文藝學的語言本體論研究得以生成的理論支柱。當然,新時期語言本體論的提出也有其特殊的針對性,即中國傳統文論和文學批評對語言的輕慢。人們往往并不認識文學語言本身的價值,而到語言的背后去尋找文學作品的諸如“現實意義”、“時代特征”、“歷史深度”等等,正所謂“得意而忘言”。而新時期文論家在得到西方現代語言學的重要啟示之后,對這種傳統文論形態做出了尖銳的反省和批評,黃子平在《意思和意義》一文中用了一連串生動的比喻,來表達這種語言本體論的自省,他說“文學語言不是用來撈魚的網,逮兔子的夾,它自身便是魚和兔子。文學語言不是‘意義’的衣服,它是‘意義’的皮膚連著血肉和骨骼。文學語言不是‘意義’歇息打尖的客棧而是‘意思’安居樂業生兒育女的家園。文學語言不是把你擺渡到‘意義’的對岸去的橋和船,它自身就既是河又是岸”(9)。于是,人們不能再對語言這個“自主的具體的實體”及它對于文學世界建構的本體意義熟視無睹了。于是,人們認定:“意義其實是被語言創造出來的。”因而提出了“語言是詩的生命”、“詩到語言為止”的口號。李潔非、張陵的《“再現真實”:一個結構語言學的反詰》更加鮮明地表達了這種語言形式的本體論觀念(10),對傳統文藝學的“再現真實”的可能性提出了追問和質疑。他們否棄了傳統理論話語的語言“工具論”,強調“語言世界”的獨立性及對文學的創生性,從而將語言奉為詩及文學的生命。在他們的語言本體觀看來,“語言事實”并非自然事實,它自我創生,以自己的方式“行動”著,規定著個體思維的形式和范圍。因而,語言與實在不可能完全“同構”,文學世界的真實即是“語言世界”的真實、表述的真實,“以‘模仿自然’為目的的再現型藝術終究只是一種幻想”。在這里,結構主義語言學及符號學對傳統的歷史語言學的反撥表現得尤為強烈。索緒爾的語言獨立自足及實體意義的研究成為其“語言中心”論的重要理論支持,羅蘭·巴爾特關于語言的先在性的符號學論述,則為其語言本體論的研究提供了有力的佐證。因此,它對“再現真實”傳統語言觀的反詰是徹底的,對語言的藝術本體的挖掘是深入的。但是,這種語言中心論又往往容易割裂語言的“所指”與“能指”之間的關系,導致語言世界與人類的經驗世界、意義世界的分離。因而那個真正的獨立自足的“語言世界”的真實性是應當打些折扣的。

    語言本體論從現代語言學那里得到啟示,把文學作品視為自足的語言符號體系。語言符號不僅成為文學的深刻動因,而且被視為文學的最直接的目的。然而從整體上看,對語言的自主性的強調仍然沒有超離內容、形式的二元思維方式的支配,而只是對文學“內部”語言形式研究強調的一種極端形態而已。在“語言本體論”中蘊藏著的仍然是走出“外部研究”進入“內部研究”的努力,語言本體論者所做的仍然是以一種獨斷論取代另一種獨斷論。到了20世紀80年代末以至于90年代,學界對這種獨斷論的弊病逐漸有所反思,并力圖加以糾正。例如青年學者王一川90年代初開始倡導的“修辭論”研究,就通過對“修辭”的特殊的界定表現出了這種努力。在《修辭論美學》中,王一川闡述了這樣一種思想:以往的認識論美學“往往為著內容而犧牲形式,為著思想而丟棄語言”;語言論美學“在執著于形式、語言或模型方面時,易于遺忘更根本的、為認識論美學所擅長的歷史視界”;感興論美學又往往忽視語言論美學所慣用的模型化或系統化立場。于是他提倡將三者融合,使三股壓力形成一股更大的合力:“要求把認識論美學的內容分析和歷史視界、感興論美學的個體體驗崇尚、語言論美學的語言中心立場和模型化主張這三者綜合起來,相互倚重和補缺,以便建立一種新的美學。這實際上就是要達到修辭論境界:任何藝術都可以視為話語,而話語與文化語境具有互賴關系,這種互賴關系又受制于更根本的歷史。顯然,上述三種美學的困境及擺脫這種困境的壓力,導致了修辭論轉向。”(11)顯而易見,王一川的“修辭論美學”是要力圖避免單純的語言本體論研究或單純的認識論和社會學研究的弊病,走向一種綜合。

    三、解構文論:文藝學本體論的顛覆

    從結構主義的形式本體意義追求到解構主義的拆解中心、消解意義,從形式本體論的語言崇拜到解構文論的語言游戲,其間只有一步之遙。而這一步之間卻承載著人文心理及歷史語境的重大變遷和復雜關聯。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中國文論家所身處其中的歷史語境發生了重大變化。隨著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醞釀和開始啟動,人們在舊的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受到強烈沖擊。市場經濟的歷史浪潮在中國大地上的層層推進,“商品”法則對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強有力滲入,一方面萌發了許多與新的現實相適應的新的觀念、理想、道德、情感和價值欲求;另一方面也破壞和割裂了原本和諧統一的理想主義的文化圖景。某些舊的“規范”將破未破,某些新的“規范”將立未立,新舊交替混雜。在這大變動、大轉型的歷史氛圍中,人們(包括思想文化界的人們)對于物質的欲望和追求以迅疾之勢拆解著人道主義的權威性話語以及此前的以“人”(“主體性”)為中心的價值法則。正如一位青年批評家所看到的:“當代現實當然是由于突然間興起的商品經濟的沖擊而激發了內在的矛盾,引起了價值觀念的混亂。新時期文學一直懷著熱情去追求人道主義的信念、追求人的價值和尊嚴,卻受到了現實的價值尺度的無情嘲弄。知識分子對自我生存狀態的懷疑,必然導致對生存信念和超越性終極價值的懷疑。而當代的懷疑主義是致命的,因為它植根于每時每刻的生存事實。當代現實的短期效應,急功近利,毫無疑問對所謂的終極性價值嗤之以鼻。”(12)

    于是,近半個世紀左右的時間里才在西方興起、60~70年代才漸次傳播開來的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由于歷史的巧合和相似,竟在80~90年代的中國部分人群、特別是部分青年知識分子中找到了雖不“理想”、但相當“熱情”的接受群體。某些敏感的中國理論家因而產生了強烈的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的話語欲望。一些批評家和理論家在那個消解意義、顛覆中心的解構主義理論當中,找到了自己對這個新的世界圖景的相近似的體驗和感悟。于是,“后”學(后現代主義、后殖民主義、后結構主義即解構主義)在思想文化的某些領域興起并活躍起來。后現代主義的最重要、最顯著的核心思想和理論表現就是解構主義,即拆解“中心”、顛覆“在場”、削平“深度”、反“元話語”、反“元敘事”、反“體系性”⋯⋯因此可以說,“后現代主義”即“解構主義”對包括形式本體論在內的所有“中心主義”和“意義”追求的顛覆是劇烈的、帶根本性的。

    從理論特征來看,解構主義為中國當代文論所提供的主要是一種本文策略和闡釋方式。正如王寧所言:德里達的解構理論沒有提出知識和真理的要求,因而它主要是一種本文策略(13)。作為一種解構式本文策略,它要求于作者的是在其本文中如何實施對自己所言喻的東西的顛覆;作為一種解構式閱讀方式,它要求于讀者的是如何發現本文中的盲點,如何對本文中的穩定的秩序、封閉的系統、終極的意義實施瓦解。解構主義對于作者自我言說的顛覆與瓦解,以及讀者的旨在摧毀本文之確定性的解構式閱讀方式,特別是其中解構式閱讀方式作為本文可讀性瓦解以及讀者創造力之解放,尤其得到了中國理論家的重視和關注。他們發現,解構式閱讀不再是一種符號的解碼活動和能指與所指的表述關系的呈示,而是對本文在“痕跡”和“差異”活動中變得捉摸不定的符號衍生和意義轉換。它強調本文的不穩定性和互文性,認為閱讀是一種意義的無限補充、替換、撒播和誤讀(當然,這種相對主義的閱讀模式又是導源于本文的能動性生產,因此最終還是無法擺脫本文的牽制而完全隨心所欲)。有的學者認真分析了解構策略的三個步驟:首先,面對結構主義的二元對立的穩定自足系統,揭示其不和諧性;而后實施消解的第一步:顛倒,即原有等級,取締原核心的主導地位;最后是尋求一種不穩定的漂移狀態,使新等級無法建立(14)。這種解構策略摧毀了在豐富的本文中再建中心和追求意義的可能性,使本文在符號的不斷衍生、意義的不斷轉換中變得捉摸不定,天經地義地拒絕理解和閱讀,而導致誤解和誤讀。在解構文論的閱讀策略中,“文本和作者已經變成了一個神秘莫測的作案高手,而讀者只有從蛛絲馬跡中重讀出各種相互抵觸的意義,才不至于淪為受害者”(15)。同時這些紛雜的歧義和差異,也賦予了批評家極大的精神自由,使他們超越本文,從“能指的游戲”中獲得無窮的造語。新時期中國文論家也正是作為這種解構式本文策略和閱讀方式的傳播和實踐者,一方面檢點著解構文論的相對主義立場,一方面試圖從中找到一條走出文學“載道”的沉重傳統的超越之途。

    然而,從理論的創造、生成及深化角度看,解構文論在中國學界所得到的實質性拓展并不令人樂觀。新時期文論家對于解構策略的研究是與解構批評的理論操作相伴相生的。他在后新潮小說中找到其理論的“實驗場”:包括從后新潮小說的“平面化”、“淺表性”讀出解構主義的“深度模式”的拆除,及瓦解結構主義形式本體論的“有意味形式”;從后新潮的“敘述圈套”中讀出世界統一性的顛覆,即打破結構主義的形式完整性及意義體系;從語言游戲中體驗主體及意義的失落,即在消解語符的意義同時,取締形式結構的人生隱喻功能。這其間,理論觀點的復述往往代替了自己的創見,肯定性的介紹與闡釋往往淹沒了理智而審慎的批判與吸納融合,這必然使得理論的拓進力度顯示不足。當然,解構文論作為中國當代文論的一股新的帶有“異己”意味的力量,在一定時間里給新時期文藝學研究帶來了某些生機和活力。尤其是它對于傳統的文學法則的沖擊,使人們獲得了對于文學的異質多樣性的認識。解構主義的“深度模式的拆除”則逐漸成為某些中國理論家面對日益破碎的文化語境思考和解決自己文明的新問題的理論參照。然而解構文論的文化再造力的缺失也帶來了中國當代文學者終極使命的消解,正如一位資深學者所說:“后現代的反文化一旦與中國傳統文化的道家哲學合謀,一方面它會使西方最先進的思潮成為中國傳統思想復蘇的傳聲筒;另一方面,則會延誤文化轉型,價值重建等現代人文學者的終極使命,具有很強的破壞性,邏輯上的解構就會成為文化上的破壞。”(16)解構文論的反文化特征使之顛覆所有價值體系,又不再導向新的價值的確立;它與人類的所有精神成果實行訣別,而不去承擔再造歷史的重任;它不僅否決了人生的深度和意義,而且否決了對意義和深度的追求本身。因此,解構文論完全消除了理論發展的原創意向,它無法完成“破”中有“立”的理論革新任務,因而也無力引導中國當代文論走向未來。

    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市場經濟下多元文化態勢對于意識形態整合性的拆解,新啟蒙話語失效后所謂“人文精神的失落”和理想的“淪喪”,以及價值相對主義的離散狀態,為文藝本體論的建構與解構文論的生成,提供了適宜的文化土壤和社會心理準備。中國文論的建構與解構的雙向運動,也只有在那個“眾聲喧嘩”、“雜語共生”的多元文化背景之上才獲得了生長繁衍的可能。

    注釋:

    (1)魯樞元:《論新時期文學的“向內轉”》,《文藝報》,1986年10月8日。

    (2)李澤厚:《美學四講》,三聯書店1989年版,第66、53頁。

    (3)盧卡契:《審美特性》,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248頁。

    (4)克萊夫·貝爾:《藝術》,中國文藝聯合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頁。

    (5)陳曉明:《理論的贖罪》,《文學研究參考》1988年第7期。

    (6)孫歌:《文學批評的立足點》,《文藝爭鳴》1987年第1期。

    (7)孫津:《形式結構》,《當代文藝探索》1986年第4期。

    (8)李劫:《試論文學形式的本體意味》,《上海文學》1987年第3期。

    (9)黃子平:《意義和意思》,《小說文體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201頁。

    (10)李潔非、張陵:《“再現真實”:一個結構語言學的反詰》,尋找的時代》,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204頁。

    (11)王一川:《修辭論美學》,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78~79頁。

    (12)陳曉明:《冒險的遷徙:后新潮小說的敘事轉換》,《藝術廣角》1990年第3期。

    (13)王寧:《后結構主義與分解批評》,《文學批評》1987年第6期。

    第6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論文摘要]當代室內設計美學最顯著的特征之一,就是審美思維的變化,它在現代哲學與科學思想的雙重影響和推動下發生了歷史性的變革,因而完全擺脫了總體性的、線型的和理性的思維慣性,邁向了一種更富有當代性的新思維之路。當代室內設計不僅需要滿足人們的生理、心理等要求,從環境整體的高度綜合地處理人與環境、人際交往、文化內涵、實用功能等多項關系,而且需要注重表達審美情感、體現審美意義和價值。因此,美學理論為當代室內設計提供了指導性的作用。

    室內設計是建筑設計的繼續和深化,是完善空間、傳播文化、創造美的藝術,是運用現代工藝、技術將美學理念、文化內涵和功能因素融入人性化室內空間環境的藝術。完美的室內設計產生于高度的現代文明,成功的室內設計同時創造著先進的文化。作為美學分支的藝術與技術美學是指導室內設計的重要學科之一,它是研究設計領域審美問題的一門新興學科。

    今天,人們已日益明晰地認識到被裝修空間的布局、質感、色彩;家具的布置;設備的安裝;通信等網絡的建設不再是簡單的組合、時尚的反映,而應提升到人性化和個性化的層面去實現文化、科技、環保和效率的有機結合。現代室內設計需要滿足人們的生理、心理等要求,需要綜合地處理人與環境、人際交往等多項關系,需要在為人服務的前提下,綜合解決使用功能、經濟效益、舒適美觀、環境氛圍等種種要求。現代美學理論在當代室內設計中發揮著指導性的作用。本文就此加以論述。

    一、從形態學視角看室內設計中的美學要素

    就本質而言,室內設計是將多種視覺的物質元素組合構成具有三維空間形態特征的造物活動,屬造型藝術的范疇,然而與其它純粹欣賞藝術形式不同的是,室內設計同時具有著實用的動能屬性。從形態學的角度看,室內設計中的美學要素及內容任務主要分為一下幾個方面:

    (一)空間要素:空間合理化并給人們以美的感受是設計的基本任務,因此,設計者不能拘泥于過去形成的空間形象,要勇于探索發現時代技術與審美特點賦于空間的新形象。

    (二)美學色彩要求:室內色彩除對視覺環境產生影響外,還直接影響人們的情緒、心理。科學的運用色彩有利于工作,有助于健康,應做到色彩處理得當,既能符合功能要求又能取得美的效果。室內色彩設計除了必須遵守一般的色彩規律外,還應隨著時代審美觀的變化而有所不同。

    (三)美學裝飾要素:室內整體空間中的柱子等建筑構件以及墻、頂等各界面,對其進行符合功能需要的裝飾,是構成完美的室內環境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充分利用不同裝飾材料的質地和豐富多變的裝飾形式,可以獲得千變萬化和不同風格的室內藝術審美效果,同時亦能體現不同地域的歷史文化特征。

    以上美學要素雖有其相對獨立的價值,卻不能孤立對待,因為從形態學的角度分析,總體應大于所有個體的總和,僅僅依靠總體中的一部分不能解釋總體。因此,室內設計整體審美價值的產生要憑籍各美學要素統一框架下的意義整合而獲得。

    在所有的與視覺有關的藝術設計中,形態學提供了基本的部件構成形式和把它們組合在一起的準則,當然其中也包括設計中依附于形式的各美學要素的組合法則。不僅如此,形態學理論還被應用在甄別藝術設計風格流派及研究藝術設計的特征等方面。具體到室內設計操作過程中,首先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把設計的個性從那種“壓迫性的總體性”中解救出來,如何充分發展差異性和異質性。其實,這種把大敘述和小敘述對立起來,把總體性和差異性對立起來,把同一性和異質性對立起來,以非總體性、非中心的思維方式來審視、規范自我的創造的思維特征,不僅是建筑與室內設計領域,而且也是當代藝術與文化的重要特色之一。從實踐來說,它也確實已經對當代室內設計創作帶來了積極的富有成效的影響。

    二、整體環境觀念下的功能與審美意義表達

    處于隨社會變化而不斷發展中的當代室內設計,或稱室內環境設計,應確立整體環境的設計觀念,這里的“環境”有兩層含義:其一是指建筑實體圍合形成的室內環境,它主要包括室內空間形態、視覺環境、空氣質量環境、聲光熱等物理環境、心理環境等諸多要素;其二是指包括建筑外觀在內的庭院、街道、廣場乃至整個社區、城市、地區的自然和人文景觀的大環境概念。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人因地理位置、氣候條件、社會背景、生產力水平等因素,在不同時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審美取向與理想精神,所有這一切經歷史的積淀與傳承而形成具有個性差異、豐富多彩的地域文化,它和地貌、物種、氣候交織一起共同構成了這個地區的自然與文化景觀。以人為中心的室內設計,不但要從功能上考慮符合人們生活方式和生存所需的各種實用要求,而且更應從心理方面進行基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精神需求的人文關照,以及滿足人們渴望親近自然的愿望。室內設計作為文化的物化創造活動,其風格形式的表現應從大環境整體的高度,運用符號學的理論、方法,把室內環境視作一個符號系統,通過對設計元素在組合中的符號化處理,使能指與所指有效結合而具意指作用,充分運用設計形態符號的象征、隱喻功能,準確反映出室內設計的地域文化內涵和時代特色,以及表達審美情感、體現審美意義和價值。

    室內設計的“里”,和室外大環境的“外”,具有相輔相成辯證統一的關系,作為大環境系列“鏈中一環”的室內設計,不可脫離開大環境中的自然、文化與社會特征、意義而孤芳自賞。正是為了更深入地做好室內環境設計,就愈加需要對環境整體綜合因素有足夠的了解和分析,著手于室內,但著眼于“室外”。當前室內設計還存在著相互類同、缺少創新和個性的情況,對環境整體缺乏必要的了解和研究,從而使設計缺失內涵而流于一般,設計構思局限封閉。

    三、科學性與藝術性的審美結合

    當代室內設計的另一個顯著特點便是科學性與藝術性的審美結合。設計的科學性在帶來空間環境功能的合理、舒適、高效、安全的同時,其結構、材料、工藝本身具有的技術美感與設計形式處理產生的藝術美感,共同形成了當代室內設計審美的一個重要特征。

    在室內環境的創造中,現代美學要求室內設計不但高度重視藝術性,而且還高度重視科學性,及其相互的結合。從建筑和室內設計發展的歷史來看,具有創新風格的興起,總是和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社會生活和科學技術的進步,人們價值觀和審美觀的改變,促使室內設計必須充分重視并積極運用當代科學技術的成果,包括新型的材料、結構構成和施工工藝,以及為創造良好聲、光、熱環境的設施設備。當代室內設計的科學性,除了在設計觀念上需要進一步確立以外,在設計方法和表現手段等方面,也日益予以重視,設計者已開始認真的以科學的方法,分析和確定室內物理和心理環境的優劣。另外,在設計表現方面,計算機技術進行設計和繪圖的廣泛普及應用,可使我們在初始設計階段中便能運用其所提供的三維視覺技術去探測第四維效果。例如美籍華裔著名建筑大師貝聿銘先生,早在20世紀80年代來中國講學時所展示的華盛頓藝術館東館室內透視的比較方案,就是以電子計算機繪制的,這些精確繪制的非直角的形體和空間關系,極為細致真實地表達了室內空間的視覺形象,并把新技術產生的視覺美感展現在我們面前。

    針對當代建筑和室內設計中的高科技和高情感問題,室內設計在采用物質技術手段的同時,當高度重視并運用現代美學原理,將科學性與藝術性、生理要求與心理要求、物質因素與精神因素進行綜合而全面的考量,從而創造出具有表現力和感染力的室內空間和形象、以及具有視覺愉悅感和文化內涵的室內環境,使生活在當代社會高科技、高節奏中的人們,在心理上、精神上得到平衡和滿足。

    綜上所述,處于多學科交叉、滲透、融合、發展中的當代室內設計,離不開美學理論的參與和指導。理論必須是明白清楚的,它是學術和應用的重要工具。沒有理論的指導,室內設計便缺乏組織基礎且是脆弱的。同時,人類社會的發展,不論是物質技術的,還是精神文化的,都具有歷史的延續性,當代室內設計應因地制宜地有效借助美學理論的指導作用,并緊跟時代和尊重歷史,從整體環境的角度出發,采取具有民族特點、地域風格、充分考慮文化的延續和發展的設計手法,創造符合功能需要、且具文化內涵意義與審美價值的當代室內設計文化。

    參考文獻

    [1]王世仁,理性與浪漫的交織:中國建筑美學論文集,百花文藝出版社,2005

    [2]候幼彬,中國建筑美學,黑龍江科學技術出版社,1997

    第7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關鍵詞:音樂;音樂美學;音樂語言

    中圖分類號:J60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0)10-0033-01

    關于音樂本質的問題一直是廣大音樂學者甚至哲學家甚感興趣的話題,從1854年這個問題的提出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在音樂學界,除了以奧地利音樂學家漢斯立克的音樂美學論文《論音樂的美――音樂美學的修改新議》外,其他的論著也不少。對于音樂美學的探討,通過無數學者的努力,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漢斯立克在他的文章中尖銳地批判了情感音樂美學,提出了自己的自律論音樂美學思想,但在音樂內容與形式的問題上陷入泥潭,對音樂的情感內容無法做出解釋。此外,我認為他還有一處不足,即反對把音樂看作是一種語言,認為音樂變成語言,非常不利于音樂的表達。

    首先,我們在談論音樂或其他藝術的美等一系列問題時,都是以語言文字作為衡量的標準的,把能表達出語言文字的語義作為最終目的。語言文字是我們日常使用最廣泛的一種交流工具,它的表意具有較高的準確度,是人類思想文化傳播的主要途徑之一。與語言文字相比,其他藝術的表現形式會都有其鮮明的特點,但這些特點被有些人認為是這些藝術的不足之處。如美術,它擅長的是運用色彩與線條來反映事物一瞬間的狀態,對于故事情節前因后果的表達則相對來說,處于弱勢。同樣,音樂擅長的是運用聲音來表達人的思想感情,對于像桌子和椅子等物品,要用音樂來表達是很難的,這兩種由相同材料做成的東西用美術是能最好地表達的,因此它們被認為是抽象的藝術。但我認為藝術的抽象是相對的,并非絕對。語言文字與美術、音樂比較,雖在很多地方具有優勢,但它也是概念性的語言。像桌子和椅子,用語言文字表述就用兩個字。人們之所以能理解,是依賴了聽眾的社會生活經驗,最后經過聽眾的想象來達到表意的目的,聽眾的想象彌補了語言文字的不足,用文字語言來談論中國長城,無論用多少筆墨,都要比親眼見過的感染力相差許多。況且對于一種漂亮的顏色,文字也是無能為力,美術的色彩是最有說服力的,可見語言文字在表達上也同樣存在許多的不足。因此,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語言文字也是一門抽象的藝術,當它與影視藝術相比較時,就更為遜色。影視藝術作為綜合性很強的藝術,集上述幾門藝術的優點為一體。目前,它的藝術表現力與感染力是最強的。我們都有這樣的感受,書上說的再美,都不如親身的感受。影視藝術確實達到了這種效果。它的內容、涵義都要較其它藝術豐富。那么,我們為什么都信賴語言文字呢?

    語言文字的發展與研究較快,與我們投入的時間有很大的關系。雖然人類的語言文字類型相當豐富,較為抽象,但作為自己的母語,每個人都會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到它,使用它的頻率較其它形式是最多的,因而掌握的最為熟練。一個復雜、概念性很強的藝術語言――語言文字我們都能熟練掌握,因而我認為在談論其它的藝術美時不要過分的強調其抽象性而忽略其特色,如果我們花同樣多的時間用在音樂的學習上,我想很多人都會聽懂音樂。同時,我們要注意到,音樂所用的十二個音符,是最簡潔性的語言,它在表達人的情感方面有著獨特的優勢。

    聽過《二泉映月》的人,為何能感受曲中的悲痛之情?有的人可能會說,因為大家了解了阿炳辛酸的一生。但我想,曲中那嘆息的音調,低音區徘徊的旋律應該能引起聽眾的共鳴,能讓人感受到悲憤的心情,至于是誰的苦痛我想不一定很重要。我認為這種能表現豐富情感內容,應該是音樂所特有的,試想在舉國上下歡慶共和國成立的日子時,人們就能夠通過讀幾篇文章來表達心中的喜悅之情嗎?試想一個非常高興的人,能通過不停地說“高興”來獲得高興的心情嗎?處于高興狀態的人,往往會手舞足蹈并哼唱一些歡樂的音樂,這種表達方式是人們的共性。

    因此,我們應該把音樂作為一種特殊的語言來看待。它是人們表達情感的一種獨特的形式,而且往往在情感發展的高級階段,這種表達形式是最有效的,是其他的藝術語言不可替代的。因而,我們有必要糾正有關音樂不能夠準確表達思想感情的錯誤觀念,樹立正確、科學的音樂觀念。要達到這一要求,我認為可以從下面幾方面入手:

    首先,作為專業音樂理論工作者,我們應從思想上糾正這種錯誤觀念。把音樂作為一種特殊的藝術語言來看待,形成一種客觀全面看待問題的思維方式。沒有這樣一個正確觀念作為指導思想,我們在分析解決問題時,都會陷入困惑與茫然之中。日本音樂美學家野村良雄贊說“音樂這種語言是比說話的語言更帶有普遍性的、抽象性的或更加直接的、藝術性的語言。借助于這種語言,人們就能將概念性的語言所無法說出、而且也不打算說出的一切東西都表達出來。”① 漢斯立克在文中批評了過分夸大音樂情感作用的一類觀念,同時他不能認識到音樂也是一種的語言,一種比較特殊的、不同于概念性的語言文字的語言。這種語言有著豐富的藝術表現能力,是人們不可或缺的重要藝術表現形式之一,在人的精神的高級階段起著不可代替的作用。這也是漢斯立克為何把內容和形式混為一談,不能深刻認識到音樂內容的最根本性的原因。他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種觀念,或害怕認可這種觀念削弱了他的美學思想的影響力。

    其次,我們在探討音樂時,不能過分地依賴語言文字,用它來衡量其它藝術,以要求其它藝術達到語言所能做到的一切為目的。藝術之所以具有多樣性,主要是因為它們的個性差別造成的,個性差別也是優勢,每種藝術的個性優勢都是對其它藝術表達的補充,它們就是要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來表達思想與情感,其創造的藝術美感都是無與倫比的,因而其他藝術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去再現語言藝術的內容,即使真能再現,那又有多大的意義呢?

    最后,我們在運用音樂語言的時候,要盡量保持其自身的特點,避免幼稚的摹擬與描繪。音樂合理地摹擬自然界的聲響來表現思想內容是允許的,它往往是建立在加強音樂表現力的基礎之上,起補充與點綴的作用。如貝多芬的第六交響曲《田園》,意大利音樂家維瓦爾蒂的《四季》都是典型的例子。曲中對大自然聲響的摹擬旨在“借聲抒情”,充實作品表達的內容,讓他們的作品更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凸顯大自然的勃勃生機與活力,是前面音樂進一步發展的補充,是另外的一種藝術的表達方式。此外,貝多芬《田園》交響曲的《暴風雨》不是簡單對自然現象的摹擬,而是另有其深刻的哲學思想在其中的。

    筆者認為,對于音樂藝術,我們如能注意這些方面,以這樣的認識作為思想基礎,那么音樂語言的特性與豐富性是能夠理解的。我相信加深這種認識,將會推動音樂美學向一個新的理論水平邁進。

    注釋:

    ① 野村良雄.音樂美學[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1年版.第139頁.

    參考文獻:

    [1] 張前、王次.音樂美學基礎[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2年版.

    [2] 蔣一民.音樂美學[M].上海:東方出版社.1991年版.

    第8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論文摘要:中國美學的實質,是為了探尋使人們的生活與生存如何成為藝術似的審美創造,體現著中國人對于人的生存意義、存在價值與人生境界的思考和追尋。中國傳統美學的獨特性在于特別關注人生,重視生命,強調體驗,從而獨具風采,它既是人生美學,又是生命美學,又是體驗美學。中國傳統美學的重要意義不僅在于它對于現代美學的重要理論意義與價值,并且也體現于對于當代審美與文化、社會與人生所具有的重要的實踐意義。

    每一個民族的審美觀念,都是在一定的民族文化背景、思維模式、生存方式、哲學觀念以及感知方式等等多方面因子的影響、制約下,產生、形成和發展起來的。中國傳統美學植根于中國古代文化的豐富而獨特的土壤之中,而中國傳統文化,“從其發展的表現上說,它是一個獨特的文化系統。它有它的獨特性與根源性。”因而,由此而孕育生發出來的中國傳統美學思想,也有著它的獨特品格,體現著中國人對于人生的特有的領悟、體味、理解與展露。

    中國傳統美學是在一種不同于西方文化的背景下孕育生成的一種很不同于西方傳統美學思想的思想體系。中國美學的質,是為了探尋使人們的生活與生存如何成為藝術似的審美創造,它是從一個特殊的層面、特殊的角度來體現中國人對人生的思考和解決人生根本問題的努力,體現著中國人對于人的生存意義、存在價值與人生境界的思考和追尋。這一特質是深契于美學的根本精神的。美學在其實質上只能是存在的詩性之思。

    一、人生哲學:中國傳統美學的理論基礎

    中國傳統美學思想,總是與人學思想有著血脈相關的聯系,正如許復觀所指出:中國文化特征是“在人的具體生命的心、性中,發掘出藝術的根源,把握到精神自由解放的關鍵。”中國古代美學是一種人生美學,中國古代美學思想是以人為中心,基于對人的生存意義、人格價值和人生境界,怎樣才能達到這種精神境界,因此,中國古代美學具有極為鮮明和突出的重視人生并落實于人生的特點。

    人生哲學是中國古代美學的理論基礎。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體現了中國人在究天人之際,于天與人之間關系的思考之中,確立人的地位,思考人與人的關系、人的理想、人格的確立、人性的美善等一系列問題,而這種哲學觀念又影響到中國傳統美學,使其在對于人于天地間的地位、人的道德精神、人的心靈世界、人的情感體驗等方面的問題進行深入的思考、探索的基礎之長,形成獨具特色的美學思想體系。以“仁學”為核心的原始儒家哲學,構成儒家美學的哲學基礎。儒家美學所體現出的特征乃是以人為本,具有樸素人本主義特征的美學思想。

    基于美根源于人、人心、人的義理、道德,因而,受儒家美學的影響,中國傳統美學思想極為重視審美主體心理結構中的人格因素。道家美學將“道”視為美的最高境界。一方面,在道家看來,“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莊子·大宗師》)道是超越時空的、絕對的、無限的;另一方面道又是“無所不在” (《莊子·知北游》),因而中國道家的思想,正如徐復觀所指出的:“其出發點及其歸宿點,依然是落實于現實人生之上”,“他們之所謂道,實際是一種最高的藝術精神。”體道、觀道、游道,以便使人的現實生命獲得安頓,轉化為藝術化的人生。而道,則不過是人的安身立命的最終依據的設定而己。

    禪宗美學也因其具有人生美學的內容而成為中國傳統美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禪”則體現著禪宗美學的一種人生境界與審美境界。禪宗美學是將禪視為人人所具有的本性,是人性的靈光,是生命之美的最集中的體現,是宇宙萬物的法性,是萬物生機勃勃的根源,是天地萬物之美的最高體現。它既是禪宗所追求的理想的人生境界,又是禪宗所謳歌的最高的審美境界。禪宗美學使中國傳統美學加深了對于人生、宇宙的詩性領悟,同時也使中國傳統美學增添了于現世人生中使人生詩性化的內容與理論。

    二、中國傳統美學的獨特性

    中國傳統美學特別關注人生,重視生命,強調體驗,從而獨具風采,它既是人生美學,又是生命美學,體驗美學。

    現實人生包含了生命與生活,人的生命世界與人的存在狀態這樣兩個方面的內容。中國傳統美學思想是直接從中國人的現世人生實踐,生命感受,體驗、反思之中孕育出來。無論漢字“美”的最始初的文字,還是許慎“羊大為美”之說,都與中國原始生殖崇拜文化有著內在的聯系,都是在這一文化土壤中孕育出的觀念,都鮮明地體現著中國美學作為生命美學的特征。

    在中國古代思想家看來,“氣”是生命的本質。莊子說:“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在中國傳統美學看來,只有具有生命的特征,生氣灌注,氣韻流轉,才有了文學藝術之美,而中國傳統美學中許多重要的理論、范疇,也都是由生命的生氣之美衍生而來的。

    中國傳統美學思想是在體驗、關注和思考人的存在價值與生命意義的過程中生成并建構起來的,從而又體現出鮮明的體驗美學的特征。中國傳統美學的體驗美學特征,強調由審美對象的外部形式的,深入到內部實質的領悟,并最終沉潛于深層生命意蘊的感悟,從而獲得心靈的解放與自由。中國傳統美學認為審美體驗活動是主體對心靈自由的追求,是心與物、情與景、神與形、意與象、生命與活力的融合,是生命意義的瞬間感悟。因而,中國傳統美學的審美體驗過程是最為重要的問題。在中國傳統美學中,把審美體驗概括成 “味”,并發展出諸如“體味”、“玩味”、“尋味”、“品味”、“研味”等一系列豐富的范疇、理論,它們或表明審美體驗的性質,或表明審美體驗的深度與廣度,或表明審美體驗的不同方式。在審美體驗活動中,中國傳統美學又十分強調主體的積極參與,內緣己羽,外參群意,隨大化氰氫流轉,與宇宙生命息息相通,最終趨于心源與造化的大融,即所謂“物色之動,心亦搖焉”。中國傳統美學的審美體驗的意義在于通過對有限的現實時空的超越而獲得一種永恒,無限的心靈自由與高蹈。而審美體驗從根本上說是一種生命體驗,是生命體驗的最高存在方式,是生命意義的瞬間感悟。

    三、中國傳統美學的人生美

    中國傳統美學的研究對象應該包括人生美與藝術美。如果說人生論是中國傳統美學的哲學理論基礎,是孕育和形成中國傳統美學的文化土壤,那么,人生美則是中國傳統美學(人生美學)的根與干,藝術美則是中國傳統美學(人生美學)的花與果。對人生美與藝術美的研究形成中國傳統美學獨具特色的人生美論與藝術美論。人生論是中國傳統哲學的核心。在中國傳統哲學看來,宇宙之中,人是最為寶貴的,“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孝經》)。在中國傳統哲學思想中,無論是儒家、道家,還是佛教禪宗,都把對人與人生的探索放在首位,其他一切問題都是為了解決人的問題而展開的。所謂“天道遠,人道邇”(《左傳·昭公十八年》)。

    中國傳統美學發展出追求人的審美極境的審美境界論。認為美實際上是一種人生境界,是一種理想的人生審美境界。人生境界反映著人在尋求自身安身立命之所的過程中所形成的精神狀態,而審美活動,則通過澄心靜慮,通過直觀感悟,頓悟人生真諦,獲得審美極境。因而中國傳統美學的審美境界論與中國傳統人學的人生境界論趨于合一。最高的人生境界(審美境界)是心靈的超越與升華。在中國傳統美學中,無論是儒、道美學,還是佛教禪宗美學,都把人生的自由境界作為最高的審美理想與最高的審美境界。在道家美學中,老子把“同于道”作為人生的最高追求與一種極高的人生境界。莊子美學更有著對“無所待”而“逍遙游”的理想人生境界與審美境界的向往。佛教禪宗美學追求超越人世的煩惱,擺脫與功名利祿相千的利害計較,使心與真如合一,來達到絕對自山的人生境界。

    由于各自思想的差異性及其宗旨、目標的不同,儒、道、釋三家美學各自在對于人生的審美自由境界的追求中,發展出了各自不同的審美理想。儒家美學發展出了“和”的審美思想。強調美與善、情感與理智等方面的和諧統一。道家美學發展出關于“妙”的審美理想。強調審美體驗并不僅僅在于對自然萬物形式美的把握,而且在于體悟其中所蘊籍的作為美的生命的本體的“道”與“妙”。體現了禪宗美學重視對人的內在生命意義的體驗,推崇對人生的一種隨緣在運,自然適意,寧靜淡遠,而又圓滿自足的自由審美境界。

    中國傳統美學對于人生審美境界的追求,也表現為一種 人生的審美價值取向。還體現為一種理想人格的追求。這種鬢追求因其超越利害關系的束縛而使心靈返樸歸真,進入生命的澄明之境,而升華為一種審美人格。

    四、中國傳統美學的藝術美

    如果說人生美構成了中國傳統人生美學的深植于中國傳統文化土壤的根與干,那么,藝術美則構成了中國傳統美學絢爛的鮮花與豐碩的果實。這種中國傳統美學中向詩性棲居的生成的關注與追求,現實地展開為兩個基本向度。一方面,將個人不幸與家國憂思匯融一體,以詩發憤抒情;或者以詩排解內在心靈焦灼,安頓生命。從而詩(藝術)成為趨向詩性自下而上的重要方式。另一方面,在人性的發展、人格的養育與建構歷程中,藝術又成為人生現實地超拔為詩性棲居的重要構成部分,所謂“興于詩”、“成于樂”(《論語·泰伯》)、“游于藝”(《論語·述而》)。這種詩意棲居的向往與追求,不僅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感性個體的審美趣味與審美理想的體現,而且也是文化知識群體共同的心聲,從晉代的蘭亭之會到宋代蘇軾及蘇門四學士等的西園雅集,都十分集中地體現了這一點。

    中國傳統美學將藝術也看成同人一樣的有機生命體,對于藝術美的看法具有明顯的人化特征。劉翩說:“必以情志為神明,事義為骨髓,辭采為肌膚,宮商為聲氣”(《文心雕龍·附會》)。基于人化的、以人擬藝的美學觀念,中國傳統美學形成、發展出了十分豐富、重要的并且具有獨特特性的美學范疇、美學命題、美學理論。如“形”“神”“氣”“韻”“風”“骨”“筋”“血”等等。這些范疇與思想之間相互關聯而發展出了關于“形神”、“風骨”、 “氣韻”等等,而這些豐富、繁多的理論范疇,又往往有著錯綜復雜的關聯,形成一個十分宏大的美學理論體系與美學范疇體系,共同體現出了中國傳統美學作為生命美學的一個突出方面。

    中國傳統美學不僅將藝術看成是一個猶如人一樣的有機生命整體,從而以人擬藝,而且也將藝術生命的特征與藝術創造主體的特征相聯系,因此,文如其人、詩品出于人品一類的美學命題與觀念成為中國傳統美學的一個重要構成方面。從而中國傳統美學深入地探討了藝術家的氣質、才識、志趣、學養,乃至于情感、心理、生理、藝術創造力等等諸多因素與藝術作品之間的復雜關系。在中國傳統美學看來,文學藝術從根本上而言,是為解決、思考詩化人生的重要手段與方式。并且,藝術也成為超越死亡,走向不朽的途徑,如曹王所言:“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才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不托良史之辭,不假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于后”(《典論·論文》)。通過藝術,人的生命獲得了永恒。

    五、中國傳統美學的當代價值

    中國傳統美學體現出鮮明的生命美學與體驗美學的特征,強調、肯定美總是肯定人生,肯定生命的。中國傳統美學是基于對人的自下而上意義、向度、價值、方式以及人生境界等諸多問題的探索、體驗、追求、領悟而建構起來的,突出體現為人生的審美化、詩化,同時將藝術生命化、人化。因而,中國傳統美學在其理論意義上,不僅展示了中國傳統文化寶藏的一個豐富、珍貴的重要方面,呈現出不同于西方美學思想發展的獨特的思想意義與價值。同時,對于當代世界經濟趨向一體化,世界政治格局步入后冷戰時代的后現代文化背景下,在西方美學話語占有主導地位,中國美學處于邊緣性話語地位,甚至有“失語”之憂的現代語境下,如何重構具有民族特色的現代美學理論體系與現代美學話語,都具有不容否認的重要理論意義。

    毋庸諱言,中國當代美學的建構,離不開對西方美學思想成果的吸收、借鑒,離不開西方美學的參照系。然而,中國現代美學的建構同樣也必須思考這樣的問題:“我們究章要不要有自己的問題意識,即我們在自己的民族的文化建設過程中,要不要提出和解決自己的實際問題等一系列的重大理論原則。”如果我們的現代美學建構從自由民族文化的實際出發,而避免停留于對西方美學思想的追逐與模仿,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必須充分汲取中國傳統美學思想資源的豐富養料,在對中國傳統美學資源的深入透徹的研究基礎之上,發展出自己民族的美學問題,并建構出特有的現代美學范疇、邏輯結構與思想體系。中國傳統美學對于美的起源、美的本質的認識與看法,對于審美主體建構的高度重視,對于理想人格建構與審美人生境界的追尋,以及中國傳統美學思維方式、特征,豐富的范疇體系等等,都將具有不可否認的理論價值。

    中國傳統美學的童要意義不僅在于它對于現代美學的重要理論意義與價值,并且也體現于對于當代審美與文化、社會與人生所具有的重要的實踐意義。正如葛兆光所談到的:“人文思想所指向的,常常是人自身的存在問題,人生在世總會遇到焦慮、緊張、恐懼、困惑,始終纏繞著人心。人怎么樣自下而上是自古至今人們思考的老話題,古代人的思考并不一定比現代人的思考淺陋或簡單。”美學思想同樣如此,人生與審美所面臨的一些根本性問題,并不隨時代、環境的轉移而消逝。中國傳統美學的許多思想對于今日而言,并未失去有效性,仍有重要的實踐意義。

    第9篇:美學觀念論文范文

    關鍵詞:文藝美學理論話語學科邏輯文化現象

    1980年全國首屆美學會議上胡經之提出“文藝美學”,2001年國家教育部在山東人學設重點研究基地“文藝美學研究中心”,20多年來,文藝美學己成為中國1980年代以來文化演進中的一種“重要”的理論話語、一種“認真”的學術建構、一種“復雜”的文化現象。對文藝美學,應怎樣看待和定位,論說甚多,公案末了,但以上三個方面不由讓我想起了三個——也許不很恰當的詞——絕、怪、玄。

    一、作為一種理論話語的文藝美學

    文藝美學表現為一種理論話語,是一絕。理論是從古典到現代的一種西方正統的學術把握方式。話語則是西方后現代和各非西方文化的學術把握方式對西方正統學術來說,要稱得上理論,必須要符合二個條件:有一批基本概念;這些概念的定義是明確的,邏輯是一貫的;這些概念按照邏輯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理論是與非理論相區別來確立自己的合法性和權威性的。而話語則不管言說形式上的嚴格性,只要有真知灼見,可以是以理論的邏輯的學術的形式,也可以為閑談的零散的悖論的形式文藝美學在中國雖然是在談論一種理論,但山于文藝美學的言說,從形式嚴格性上說有一定問題,但又正因為成問題而造就它的深刻性和豐富性(這是“絕’之一,這一點將山后而兩節來細說)因此,最好將之看成一種話語當然它不是一種一般的話語,而是一種理論話語。

    前面講了,文藝美學一詞由胡經之作為理論概念提出,但其背后是北京大學的整個美學和文藝學的學術傾向,朱光潛認為美學是藝術理論,哲學系美學研究團隊,揚辛、葉朗、閻國忠等都認為,美學是以藝術為中心的北京人學的美學叢書以“文藝美學叢書”為名,叢書自1980年代初出現到現在,有近20余種。中國文藝學的重鎮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文藝理論室,老資格的學術帶頭人錢中文和杜書瀛,都是文藝美學的支持者和論述者,前者的《文藝美學:文藝科學新的增長點))(2001)后者的《文藝美學原理》(1992)集中地表達了對文藝美學的理論思考中國文藝學的另一重鎮北京師范人學中文系文藝理論室占據了文藝理論的教學主流,以童慶炳為首的理論團隊編寫的種種文藝理論,認為文學首先是審美意識形態,實際上是把文藝美學作為文藝理論的核心山東人學拿下了文藝美學基地,其學術帶頭人曾繁仁和譚好哲當然以文藝美學為已任,前者寫了《中國文藝美學學科的產生及其發展》(2001},后者著有《論文藝美學的學科交義性與綜合性》(2001)文藝美學的光芒不但在上述的中心閃耀,而四射向全國的要津中國藝術研究院王朝聞主編了“藝術美學叢書”由多家出版社分出了10余種,遼寧大學土向峰主編有《文藝美學辭典》(1987},四川大學王士德有《文藝美學論集》(1985),浙江大學王元驤寫了《文藝美學之我見》(2001)……以上是改革開放以來就一直活躍在文學理論界的一代,改革開放后畢業的新一代學人,如王一川、王岳川、陳炎、土德勝、姚文放等,都是文藝美學話語的參與者和者。文藝美學不但在文學理論圈中熱熱鬧鬧,而且向相關領域播散:于是有了中國古代的文藝美學(如張少康《古典文藝美學論稿》1988,皮朝綱《中國古代文藝美學概》1986),西方的文藝美學(如馮憲光《西方文藝美學思想》1988],馬列的文藝美學(如劉文斌《文藝美學研究》1996,董學文編著《的文藝美學活動》(1995)……以上這些學人為代表的言說,構成了一個龐大的關于文藝美學的理論話語。最令人感興趣的是,這樣的人物,這樣的著述,在這樣的一個時間長度和空間范圍里,仍然沒有一對文藝美學有一個相對穩定的理論界說,也沒有使文藝美學在學術的機構化中得到邏輯一致的表述。正如土德勝的論文標題所揭示的:《文藝美學:定位的困難及其問題》(2000)這不由得使人感到,在文藝美學的理論話語里,糾纏了中國現代學術體系中的一些共性的問題。這里著重講兩個方面,一是純學術體系的,即關于文藝美學的學術定位問題,二是學術與決定學術之如此的實踐關系,是什么樣的實踐活動使這一學科緣起,發展、流變。

    二、作為學科定位的文藝美學

    先看一看文藝美學學科定位的現實狀況,日前中國的學術管理體系里,與文藝美學相關的學科定位有三,一是文藝美學是中國語言文學(一級)下面的文藝學(二級)下面的一個方向(三級)。二是藝術類(一級)下面的藝術學(二級)下而有藝術美學(三級),三是哲學(一級)下面的美學(二級)下面沒有文藝(或藝術)美學,只有美學原理,中國美學史,西方美學史(二級)從這一現狀中,不讓人想起一個字:怪。文藝美學的學科定位之怪,首先表現為概念邏輯的困難,其次是學術管理與學術體系的矛盾,然后是學科劃分與學術體系整體的沖突

    概念邏輯是文藝美學遇到的第一個困難,這一困難有比中國學術史復雜的學術史和文化史的背景文藝美學的兩個來源文藝和美學在歷史上都不是潔白的首先是文藝和藝術這兩個詞的絞纏。文藝,本是文學與藝術,文藝并列可以用來指一切藝術。藝術有兩種用法,一是狹義,不包括文學,是廣義,包括文學,因此就廣義而言,文藝就是藝術。文藝理論,就是藝術理論。無論哪一方而講,文藝學作為中國語言文學下面的二級學科都是一個概念錯誤,應該是文學學。文藝學——正如錢中文先生指出——其俄文原文就是文學學,文學學不符合漢語習慣,改成英文常用的“文學理論”就很好,偏偏改成文藝,一字之差,邏輯不通同樣在文學學(或文學理論)下而的二級學科應該是文學美學(兩個學字漢語上又很別拗)藝術學從學術管理的區分性來說,從文學中區分出來之后,應是一個狹義,是除了文學之外的藝術學,同理,藝術美學,是Ix_別于文學美學的藝術美學當然從學術體系的整一性來說,藝術美學可以也應該是包括文學于其中廣義的藝術美學,史有利于學術邏輯和教學邏輯。但把藝術區分為一門文學和其它七門藝術合一的藝術,與學術邏輯較少關系,而是教育和學術現實狀況決定的,從教學和研究的機構、規模、人數等因素著眼,文學一塊,其它藝術共一塊是合理的文學自一塊,文學美學也可自成體系從這里返回去看,己經早現了文藝美學話語中的一個有趣的現象,人講文藝美學的人,都是搞文學理論的人雖然文藝美學這一名稱讓他們在出言寫作的不少時候把文學外的其它藝術包含了進來,但實際上山于自己的專業所限,對其它藝術的涉及是不多的,理解也是不深的為什么不就講文學美學呢?文藝美學這一詞匯使他們不知不覺地受到了巫術式的影響?把文學理論定義成文藝學是中國現代學術體系上的第一個概念定義錯誤,由此而下的文藝美學是一個附屬錯誤,雖然文藝美學一詞本身沒有錯,但在如此一個學術體系下卻錯了。

    二是文藝與美學的關系。美學的定義本就很為復雜,但在西方它基本有三種定義方式,1、美學是關于美的學問,它以審美對象為中心來研究美;2、美學是以審美經驗為中心的學問,它通過美感來研究美;3、美學是藝術哲學,藝術的目的是追求美,研究藝術就是研究美,只有藝術是典型和純粹的美,其它所謂自然美、社會美等等,作為美是暫時的,不純的,而且它們的美的基本性質己經包含在藝術中了。美感主要是對藝術之感,審美經驗主要體現為藝術經驗。研究藝術同時就把握住了美感和其它的美。因此,美學就是藝術哲學。按照西方學術對美學的第三種定義,文藝美學就是藝術哲學,也就是美學。中國1980年代以來其學術主流認為美學包括三個方面,審美對象、美感、藝術。文藝美學就等于美學中的藝術部分。這樣文藝美學與美學的概念沖突來源于兩個學術傳統和中國現代學術體系劃分。從學術傳統上講,文藝學是前蘇聯關于文學理論的概念,藝術是西方美學的概念,中國現代學術體系把文藝學劃在中文,美學放在哲學,文藝學中的文藝美學與美學中的藝術本是一回事,卻變成了兩個概念。而且文藝學下面的文藝美學,美學下面的藝術,藝術學下而的藝術美學,都是一回事,在中國學術體系中成了三個概念,分屬三個不同的二級學科下而的三級學科。這一理論和概念上的混亂不能完全怪學術體系的建立者。美學的發展狀況、學術真理與學術管理的矛盾要負點責任。

    美學是世界學術體系中最難的學問之一其難首先表現在,世界上每個文化都知道美,但卻很難形成關于美的學問。美是至廣的,在什么地方都能遇上美的問題,美又是至高的,美總是與宇宙的最高者相連,美的本質一直與哲學的根本問題相關,與宗教的最高實在相關,與人類學的基礎相關。而美的學問則意味著要把美按照學術體系的方式將美的問題學科化。美學的困難,就在于美的客觀本性與美學的學科化的張力之中雖然美學很難,但美確實處處皆有,人人皆知人的有限智慧使人很難知道美是什么,但人的求知本能又摧使人偏要想去知道什么是美。因此,在改革開放的中國,我們看到了這一現象:人雖然講不好美學,卻又一定要去講美學自1980年代末以來,美學的學科定位就成為一個論題,肖到現在還有這方而的論文在發表這個問題來自兩方面,一是美學自身的學術本性,二是學術體系的定位要求就前者來說,美學的范圍是非常廣泛的,從總的性質上說,理論上的真、善、美的并列,教育方針上的德、智、體、美并列,意味著美具有最高的總括性;從美學的分布看,哲學系、中文系、新聞系、各類藝術(美術、音樂、建筑、工藝)系、服裝、廣告等等,都配有美學的專一業課程。而各普通院校,也有美學作為普通選修課從這一方而來說,美學不適于在現代的學科分類體系找到自己的恰當位置這種找不到恰當位置的學科,姑且借現成術語,謂之跨學科但這“跨”不象西方學界的“跨”是學科進展和思維方式變化的結果,現代學術體系發展有兩個趨勢,一個趨勢是細分,學科越分越細,現代型的專家也越來越專,所專的領域越來越小而細、專、小雖然是必然的、必要的,但帶來的缺點也是明顯的,從而現代學術的發展又產生了另一個與細、專、小形成張力的另一趨向,就是跨學科,所謂跨學科,就是把好些相關學科中的一些部分組合起來,形成一個新學科這樣現代學術的發展,一方面是有不斷地“細分”,另一方面又是在不斷的“綜合”。但美學的跨學科卻是一個從古延續到今的老題。而對這一個老題,作為一個國家的學術體系,一定要把美學放在一個位置上才好進行學術管理。這樣在我國,美學就成了哲學下而的二級學科。只要明白對于很多跨學科的知識體來說,其學科定位在于學術本性與學術管理相互間沖突與協調的結果,關于美學學科定位的討論基本上只有學術管理的意義。但這種學科管理體系要真正有利于美學學科的健康發展,最好在美學各分散部分(哲學、文學、藝術、建筑、服裝、廣告,等等)之問有一個溝通和協調機構。美學的管理如何真正起到促進美學的發展,是一個尚未完全解決的問題美學成為哲學的二級學科,是學術管理而對一個美學的跨學科性質時的無奈,當然,如何在這種無奈中把工作做得史好一點,還是極需討論的文藝美學的產生還來源于中西文化在藝術本質認識上的差異,西方人認為,藝術的本質是追求美,因此藝術哲學(或藝術理論)本身就是美學,至少就是藝術(文藝)美學,中國傳統講究文以載道,藝以傳道,由前蘇聯學術而來的中國改革開放前的學術都很強調學術的政治性。因此藝術(文藝)理論人于藝術(文藝)美學。與改革開放前的學術體系強調學術的政治性不同,改變開放后的學術轉型更強調學術的科學性如果說,在中國語境中,文藝(學)理論可以包含很強的政治性,那么,文藝美學則突出了文藝自身的性質因此,文藝美學在中國的崛起,是與中國文化的學術轉型密不可分的

    三、作為文化現象的文藝美學

    改革開放前的中國,是政治統帥一切,改革開放首先就是突破政治統帥一切,什么是最少政治性而又最有正當性的思想呢?美學,因此,1980年代興起的美學熱,文化原因大于學術原因。文藝美學就是這場巨大的美學熱中的一個主要因素。為什么不是藝術美學而是文藝美學呢?在中國學術界里,各個藝術領域都偏重于創作,文學由于以文字為媒介,本就多觀念的成分,文學領域從來是創作與理論并重的,藝術界多創作者而文學界多理論家,正好文藝理論被命名為文藝學,美學具有廣博性,文學理論用文藝學來命名,正好暗合于文學理論的通向美學,于是文藝美學的大旗樹了起來。雖然正如第一節所列,搖旗吶喊的都是搞文學理論的文藝美學作為一種理論話語雖然有著明顯的術語混亂,但其傳達的理論信息和文化信息是十分明晰的文藝美學雖以學科的而日出現,卻有著文化的象征意義而且就是從學科建設的角度看,它也有非常重要的積極意義,文藝美學雖然山搞文學理論的人提出,跨越了學科邊界,但正是這一跨越,使從文學理論發動的轉型,帶動了整個藝術領域的觀念轉型,而且影響了整個文化的觀念轉型因此,文藝美學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充滿了歷史的玄機可以稱得上一個“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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